许是感应到流光琴的力量,许是这份不自觉间流露的真情感动了天地。正当二人彼此凝望之时,生死门突然爆出一阵闷沉的轰鸣声,投下一大片金光形成一个厚厚的壁罩将二人包裹在其中。
金色越来越耀眼,犹如烈焰当头一般,壁罩中心的光点似泉眼一般突突冒着白气,雾雾霭霭看不真切。
那是开天辟地,集天地间所有灵气的力量,足于改天换地。而此石洞正是这股承载天地力量的载体,就好像嗷嗷待哺的婴孩一般,源源不断吸收着来自六界灵气的汲养。
笙箫默和白子画封闭五识各自运功试图突破金色的壁罩,然而不论怎么动气,壁罩始终纹丝不动。白子画本就内伤未愈,悲喜交加后气息更是不稳,此时又强行运功差了气血,只觉呼吸一滞不自觉停了下来,胸腔内一阵翻腾,一股热血似利箭一般直射出来喷到光壁上…
“师兄…师兄”,感觉身体软绵绵的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耳边听得笙箫默的呼唤,白子画很想挤出一个笑容示意自己无事,可却力不从心,只能无可奈何的任由长长的羽睫徐徐阖上,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一滴…二滴…五滴…
感觉越来越多温热的液体滴在脸上,湿湿黏黏的不太舒服,白子画秀眉微皱,睁开了眼睛。
慢慢回神,这是哪里?我不是在天地之极吗?箫默呢?
头顶黑压压的,四下张望一番,山影绰绰。视线所及之处是一大片藤林,周围尽皆嶙峋的怪石…
箫默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吗?不然又怎么会丢下他?不行,一定要尽快找到他,助他一臂之力才行…
天空愈发沉重,无数的乌云凝结于空中,溢满每一个角落,像极了他此时内心的阴霾。白子画凝望着,长叹一声。
成败,在此一举…
闭目凝神,想要感应到笙箫默的气息。眼前的景象却慢慢扭曲、模糊,待一切静止下来,白子画讶异的发现,竟是长留…
“师兄”熟悉的呼唤声自身后响起,仿佛和煦的春风般瞬间抚平了心中无数的创口。
不似现实中那般无情,是以前的笙箫默,一切仿佛从未变过…
护着自己不受伤的盾牌与伪装的坚强皆在这一声轻唤中分崩离析,化为尘埃…他知道这只是幻境,他不该沉溺,可是,在这样的呼唤下,他,难以自持。
淡淡的幽香愈发的接近,白子画知道,他就在身后…
僵硬的转过身,青衣人脸上挂着甜腻的笑容轻摇着折扇,一如往昔,不曾改变。好像什么妖神大战,救花千骨的道路只是一场梦,一场惊天动地的噩梦。
如今梦醒了,洞察、明了自己的心意,还好,他一直都在,从未离开…
“师兄,你怎么走了这么久!”愣怔间,那人浅笑的抱怨声响在耳边,如梦一般。
“箫默…”白子画的眼中泛起晶莹,却并未流下。现今,他的眼里、心里只有他…
如果…如果时光真的能倒流,该有多好?他不要在错过,哪怕是在梦中。
不由伸出手想要再碰一次他的脸,动作是那样缓那样柔,他怕,怕这美好一寸寸碎裂在他面前。这或许是最美好的梦,最脆弱的景,他要把握住这份宁静的美好…
一把碧绿色的玉箫却倏地对上他,突突冒着的青光,直指他洁白如玉的脖颈…
面前,已是笙箫默冰冷的目光,仿佛面对的不是一起长大,相伴千年的师兄,而是毁天灭地的妖魔一样。
“欲出天地幻境,需顺应天命,封印魂灵绝情断欲。不然将永堕幻境,魂飞魄散消弭于天地间。”
一个空灵,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突然在他脑海中响起。
白子画眸色一敛,抬眼直对着笙箫默冰冷的脸,竟不禁后退了一步。
此时他只觉得冷,如坠冰洞中,冷到了骨子里。漫漫冰雪,满世界充斥着无边的绝望与悲苦无情的向他砸下来…
梦终究会醒,美好的幻景还是会一寸寸碎在他眼前,还是要由他亲手毁掉!
越是留恋越执迷,越是不可挽回,说不出的苍凉顿时涌上心头,嘴中一片苦涩。
顺应…让他将往日的淡漠和逃避悉数再捡起来?
轮回…让他将洞悉的痛苦和愧疚尽数再尝一遍?
他以为洞悉了一切,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之后的岁月他会倾自己的所有来弥补所犯的过错,却原来…竟是一错再错,再无机会?!
无情、无欲、无心?
亲手杀掉自己心爱之人,他的心在不懂的时候碎过一次也就罢了,却原来在明了后还要再碎一次吗?!
恍神间,却见笙箫默一个冷笑,青光已透胸穿过,痛的他几欲直接跌倒。
痛,如千万只蝼蚁同时啃噬一般,痛入骨髓…原来心痛的感觉竟是如此,让人万念俱灰…
看着前襟一片血红,嘴角泛起一丝自嘲的苦笑,罢了,该是他的,终是躲不过。
『幻境迷雾,心坚志诚…有得有失,一念之诀…』
他可以死,但不能累他一同魂飞魄散!
深深凝视着笙箫默,白子画双手结印,身体不住的颤抖,他怕他再不动手,就真的谁都救不了了!
白色的光芒迅速笼罩在笙箫默身上,却不想一片惊天的红光骤然自笙箫默体内冲出幻成一片火焰将整片空间都染成血红色。
笙箫默整个人浸于滔天的烈火之中,神色极度痛苦,好看的眉眼扭曲在一起,寸寸肌肤都泛着红光…
凄厉的叫声随之传来…那是怎样凄厉而痛苦的尖叫,山河动摇,星辰暗淡,令闻者无比胆寒。
“不!”白子画猛地回神,双目印满了烈火的影子和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整张脸都因之扭曲,他如同疯癫聚起全部功力拍出一掌想要挥散赤焰,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笙箫默一点点化于火光中…
白子画犹如疯了一般不断提醒自己,这一切都只是幻境,只是幻境!!!
火光消散,四周恢复平静,仿佛方才一幕根本未曾发生过一样,“不要!”白子画猛然咳出一大口血,身子摇晃两下直直向前扑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