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有忧虑终是睡不踏实,不过大半夜的光景,白子画已经醒了三次了。每次醒来都心跳不已,像是梦到了什么害怕的事情…透过残破的窗棂看到天边已泛起微弱的光亮,白子画翻身而起。
既然无法安心入眠,还是抓紧时间上路吧…
天地间处处飘荡着尘埃,不辨方向。白子画手握横霜,坚定、仔细的延着小路朝前走着…进入蛮荒后的内、外伤已然痊愈,横霜又极具灵气,普通的鬼魅魍魉应该不在话下了。
只是,与凡人无异的身躯一夜几近无眠又几经折腾,但没错胸闷气短,头脑昏聩不已,十分难受。
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的,这一路上再没有遇到任何人或物…想来也应是如此,当年跟随小骨和竹染一并逃出蛮荒的众人在仙魔大战前昔就死伤近半数了,剩余的也几乎都在那场与仙界的对峙中死了,残余的几人定会聚在一起不再分散。
这样想着,白子画已来到一片森林口…放眼望去,森林中迷雾重重,暮暮霭霭,竟什么都看不清楚…
看来这便是迷雾森林了?!据载此间蕴有极强的灵力和阵法,能幻出景物。其迷雾能摄人神魂,使人生出幻觉,稍有分神便可能如坠入迷梦中般不可自拨,再也无法走出来…
白子画心下了然,略为回忆了一下书中的记载,勉力凝聚下注意力,全神戒备的走了进去。
重重迷雾中,草木皆虚幻如影,看不真切。白子画紧握横霜置于身前,一步一环顾,步步小心。
若换作以往,断毋须如此…只是如今,心有涟漪,又如何平心静气?
不知不觉便穿过密集的树丛,隐约可见不远处一座高大屋宇,在厚重的白色雾气中泛着若隐若现的金光…
绝情殿?!
行至近处时,白子画不可思议的望着眼前的楼阁屋宇,别说布局模样,就连主殿顶上“绝情殿”三个字都分毫不差。
看来这便是迷雾森林的考验了,想要通过这片森林就要从此间走出去…
白子画闭目深吸了两口气,努力压下身体的不适,一步步,依就云淡风清般行了进去…
花千骨“师父…”
刚走进殿门口,一声熟悉的呼唤便在身后响起。
白子画“小骨,你…”
尽管知道这是假的,可是内心仍泛起不小的自责与意外,一时间竟如鲠在喉…
花千骨低着头慢慢来到白子画身前跪下:“师父,小骨回来了,求师父让小骨留下来,小骨以后都会听师父的话,不会再做让师父为难的事,只求师父别再赶小骨走…”
白子画心中一酸,俯身将花千骨拉起来,轻声问道:“小骨,你不怪师父了?”
点点头,花千骨红着眼眶回道:“以前的事情小骨都知道了,是小骨错怪师父了,小骨以后一定好好伺奉师父,听师父的话。”
“好。”见花千骨此般样子,白子画心下不忍,简单的应了一声。
“师父,你先休息一会,小骨去给你准备桃花羹。”
扶着白子画进殿坐下,花千骨便转身欲走。
“小骨…”白子画从背后唤住了她。
“师父,很快就好,你等一下就好。”
似乎知道白子画要说什么一样,花千骨抢先开口打断了白子画的话,语毕便匆匆离去。
看着花千骨消失的背影和眼前熟悉的景物,白子画在心底重重的叹了口气…无意识地环视了一圈,一切都如记忆中一样,只是好像…又有哪里不同?!对了,多了…一张桌子…
他是有多久没有回过绝情殿了?
轻叹一口气,缓步走过去,心…顿时剧烈跳了起来!颤抖着双手拿起桌上铺的平整的绢帕,上面绘有一幅画和一句诗,虽只是寥寥数笔勾勒的简单线条,然画上之人那栩栩如生的身姿、跃然于纸的神态却不难看出作画之人饱含在其中的深情…
白子画“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唇齿轻启,和着玉碎般清脆的声音轻念了出来。
看着图画上熟悉的情景,身子不受控制的微颤了起来,心中涌起的伤痛仿佛要将所有的力气一点点抽光一般,白子画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无力的跌坐进椅背中…
那个场景,于他而言身不由己,永生难忘!只是他从来不知道,于他而言悲痛欲绝,刻骨铭心…
闭目仰头,努力抑制的泪水还是止不住的潸然而下。金灿灿的阳光斜斜射了进来,正打在那块平捧的绢帕之上,为其添上一抹艳丽的色彩…
“师父”,一声迟疑的轻唤将白子画从悲痛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睁开眼,便看到花千骨双手捧着一碗桃花羹正仔细着端详着自己。
“师父,趁热吃吧,你好久没尝过小骨的手艺了吧”,花千骨弯下身子故作轻松的语气将碗送到白子画面前。
正欲拒绝,可是抬眸正对上花千骨渴盼的目光,一股浓重的亏欠感涌上心头,在心底无声的叹一口气,抬手准备接过…却不料,碗微挪了一些,正巧错开他的双手,同时,耳边传来一句银铃般轻笑的声音:“师父,还是让小骨尽尽孝道,喂你吃吧。”
“小骨…”
制止的声音刚要出口,一勺桃花羹已碰至唇畔。
白子画不禁皱起了眉头,抬起头看着花千骨丝毫没有打算放弃的样子,沉默了一秒。罢了,终归有愧于她,褪去了妖神时候的冷漠和故意为之,还是那个喜欢緾着自己的孩子,有什么话吃完再说也就是了…
这样子想着,皱着的眉头舒展开,白子画微微一笑,微微张口喝下了那勺桃花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