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王俊凯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手里的红布，委屈地问我："姐姐，一定要这样吗？"

我肯定地点点头，接过他手里的红色布条，绕到他身后，踮起脚尖为他戴上："当然啦，我要带你去的游乐场是一个非常非常秘密的游乐场，谁也不知道，这是秘密，必须保密!"

王俊凯的视野变为了一片鲜红，他的双眼被红色的轻纱所掩，四周恍恍惚惚略有影象，却无法看清。他只看见眼前出现一个身影，冲他顽皮地挥挥手。

"姐姐？"王俊凯有些不适，他有些后悔自己提出这个要求了。在只剩下红色的模糊世界里，他感到莫名的慌张。他伸出手想要去抓到眼前那个人，那个人却略略躲开了。

我不喜欢这样…王俊凯将自己抓空的手伸展在面前，感觉着它一点点地变冷。

我没有察觉王俊凯的异样，只是觉得他这找不着东南西北的样子十分好笑。看到他呆愣在原地，我也不再逗他了，忍着笑上去牵他的手。他有些浮躁，像是十分想扯下头上阻碍视野的破布，想一探究竟。

我组织了他，用一只手握着他的一只手，微微施力的箍住，带了点威胁的意味儿。看他还是不安生，我便踮起脚用另一只手捂住他的眼部。长长的睫毛就算是有一层的间隔，也能被清晰地感触到。他似乎疑惑地眨了眨眼，睫毛隔着轻纱在我手心里轻扫着，泛起阵阵瘙痒的感觉。

我故作正经地轻咳一声："要走啦，真的不可以看哦，不然下次，就去不成了。"

王俊凯委屈地撅唇，不甘地轻点了一下头，把手乖乖地放下，再也不动一下。

他就这么任由着我牵着他走到了那个地方。天色已渐渐变晚，路上的灯光也依稀亮起，照耀在那条几乎没有人的路上。已经蒙灰的大理石路板却也依稀反射着光芒，似乎实在为我们领路。九月，正是金秋。路两旁树上掉下的枯叶，因为长久没有人清扫的原因铺满了小路，我们两个沉稳地走着，脚下被踩碎的落叶却发出轻快的响声，像是在催促着我们赶快前行。

一路上的王俊凯都很安静，没有再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在向我打探什么。他的手安分地被我攥着，也不挣扎，只是静静地跟我走着，走着。

到了。

我停下脚步，看着眼前的一片黑暗，沉默着，怀念着。

我压下翻涌的情绪，稳住自己，像平常一样，回过头看王俊凯。我放开他的手，轻声嘱咐道："我过去一下，你在这里不要动。"

我送开了王俊凯的手，他毫无反应，我只当他是默认了，便肆无忌惮地向某个黑暗的小屋里跑去，去寻找那个很久很久没有人启动过的开关。

手机电筒微弱的光照在房间里，桌上的设备已经是布满灰尘。可机器左上角不停闪光的红色信号灯说明它们依旧稳定地运行着，只是启动了待机模式。

我用手轻轻拂去那按钮上的灰尘，半晌，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我的手轻按下按钮。

在机器发出巨大声响的同时，我整个人被向后狠狠一拉。我心下一慌，正准备发出一声惊叫，却突然被扯进一个人温暖的怀抱里。那人的气味我十分熟悉，所以我下意识地噤声，不让那一声卡在喉咙里的尖叫吓到他。

"女人，你…"沉稳沙哑的声音带了些恶狠狠的气味儿，机器还在嗡嗡运转着，我抬头去看那人，只看到那仿佛被刀磨砂出来的精美轮廓。

机器的巨响只在一瞬间停止，窗外的黑暗突然被绚烂的灯光照耀得如同白昼。陈旧的游乐设施被渲染上了五颜六色的光彩，终于恢复了原来的生命力，它们交相辉映着，缓缓运转起来，勾勒出这个好久不见的乐园。

我的嘴角微微勾起弧度，目光继续向上，想看清王俊凯的表情，他的神情有些呆愣，薄唇轻启，下意识地继续说着刚刚没有说完的话："搞什么…"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的眼睛清澈而透明，映着金色的光芒，成为这个房间里唯一的光源。

脑海里突然就浮出那一句很久很久以前见过的话：

他们说，这个世界上海最深邃，干净又透明，我想，那是他们没见过你的眼睛。

"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