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里边境。
妇人终究是不忍心地递过了包裹,少年自然而然地接过,转头登上了马车。车夫已挥动马鞭,闵玧其转头时听闻身后母亲语重心长地发话。
“到了埃德尔要多留个心眼,那些个殿下们对我们沃里人没什么好感。”
闵玧其顿了顿身子,转头报以安心的眼神。
马车疾驰而去,在巉峻间奔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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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岁年眯着眼睛翻了个身,显然乔娜又自作主张地打开了窗户,这可真不是个应该纵容的习惯。她支着身子叫了一声,却无人回应。
珍玛“亲爱的,不要再喊了,马上楼下的守卫都要被您喊来了。”
/ROSÉ-珍玛/
珍玛从门边蹑手蹑脚地窜了进来,不顾形象地提起裙角坐在了床上。
沈岁年“珍玛·鲁尔小姐,”
沈岁年“您真的认为擅自走进温森特的房间是件合乎情理的事情吗?”
少女的浅笑清清脆脆,恰如潺潺的小溪流过烈日下的山岩。
珍玛端着腔调回应道。
珍玛“哦我的温森特殿下,实在抱歉,不过现在已经到了该起床的时间了,我在门外等您。”
珍玛“以及,今天有个有趣的消息,我认为殿下您一定会感兴趣。”
沈岁年满眼皆是珍玛温柔的笑眼,有些慌神地自言自语道。
沈岁年“当然,我当然知道是什么事情,不过,我并不觉得沃里人很有趣。”
珍玛的脚步停滞,她大概是想安慰她几句,不过最终还是一言不发地推开了门。
门口传来那毛毛躁躁的小丫头乔娜的问好声,于是沈岁年回过神来不再想那些,揣着娇纵的口气打算好好训斥她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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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你应该去给你父亲一个早安吻,温森特。”
母亲凑在耳边提醒似的说了一句,沈岁年偏了偏头,随口回应道。
沈岁年“当然母亲,等早宴结束了我立刻就去。”
“亲爱的,这个时候去才显得更加重要。”
沈岁年“是啊母亲,不过我想您忘了,我并不叫温森特,我叫沈岁年。”
沈岁年“我相信首相先生并不容许我说出自己来自沃里。”
显然母亲的脸色因此变得有些苍白,自然少不了爱管闲事的妇人们的围观,珍玛随意找了个借口拉走了她。
傲娇无礼的金丝雀妄想逃出牢笼。
珍玛“你真不该说出那样的话来。”
“鲁尔小姐,温森特殿下。”
门前的守卫毕恭毕敬地打了声招呼,珍玛也不忘回头回以淡然的笑脸。
沈岁年“实际上,我总以为你才应该是埃德尔的公主殿下。”
沈岁年“我不过是个愚蠢的乡下佬罢了。”
珍玛大概也是习惯了沈岁年的做事风格,只是好不无奈地叹了口气,领着沈岁年走过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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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很奇怪的故事。
您大概需要一封来自温森特的自述信。
好吧,它就在这儿了。
“我叫沈岁年,来自沃里,我的母亲是沃里最普通的纺织女工,她的手一点也不好看,至少在我见过所有埃德尔的女人的手中,我母亲显得逊色不少。”
“我希望她能拥有一双埃德尔人的手,这样她就不用天天戴着手套掩盖我们沃里人骨子里的自卑了。”
“后来我发现这只不过像乌托邦一样罢了,沃里才是属于我们的家园,而埃德尔,是用金钱和所谓爱情束缚了母亲和我的地方。来到这里之后我拥有了高贵的名字,温森特,来自我之前未曾见过的父亲的高贵。”
“我成为了幼时无数次梦想过的殿下,我被前呼后拥着进出,被尊称为公主,当然,我无比清醒地认识到,我和老温森特没什么关系,我只是个乡下来的,迟早也只是当礼品被送出去维持关系罢了。”
“虽然所谓的父亲对我不差,我也结识了不少像珍玛这样名门望族却干净单纯的朋友,但事实证明,自卑这种情绪,从来不需要来由。”
“对了,忘记说,我是个虚荣到极点的人,我拥有的一切随时可能消失,所以我要在父亲面前装好乖乖女儿的形象,然后在他背后任意娇纵放肆,挥霍生命。”
“毕竟除此以外,我没有任何方法寻找快乐。”
“哦,要提一下,我已经变相地气走了三任骑士了,我想乔娜作为我的女仆心里也有很多怨言。”
“我那么矛盾地活着,却好像理所当然地享受着作为沃里人无法拥有的一切。”
“包括,名字。”
“但至少在我迷失之前,我希望有人还记得,我叫沈岁年,只是个没长大的小姑娘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