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雨来得措不及防,原就带些冰寒的空气挟裹着细细的雨丝打在面颊上,登时添了几分沁凉。黑色的羽绒外套上落了水珠,与深浓的夜色融合在一起,从远处看不太分明,宛如结了层细碎的冰晶。他本就身长玉立,往这种稀疏雨幕里一站,整个人逆着光,身形被街边的路灯勾勒得半隐半现,倒更添了几分清冷的气息。
魏大勋撑着伞在不远处盯着他的背影瞧了片刻,缓慢走上前去,将伞往他的方向倾了倾,“你的。”随即递过一杯咖啡。
咖啡显然是从路边的小店里现磨的,纸质的杯身仍透出隐隐的温热,最适合在这样的天气里捂着,连带着手和身心都一并暖和起来。
白敬亭用双手捂着,连喝了几口,总算是感觉到了些许暖意。他低着头似是在思考着什么,又或许是冷,没有说话,魏大勋便也安静地站着,将目光投到暗沉沉的天上。
“一月份了。”白敬亭侧头,“要过年了。”
的确——二十四小时第四季的录制已经进行到第四期,明天就是第一期播出的日子。今天第四期的录制也已全部结束,考虑到时间较晚的问题,除了熊梓淇要赶通告先行一步外,其余人都宿在了酒店里。
节目组十一点半收工,此时是半夜十二点。街上冷冷清清,整个笼在一片雾蒙蒙里,只有身后仍在营业的小店和路灯亮着橘红色的暖光。白日里喧腾的街市安静下来,空气里充斥着一种莫名的宁和,有如戏子卸下了粉黛妆颜,回归到这个城市本该有的样子。
“确实。”魏大勋道,“他们刚刚上楼,你怎么不进去?”
白敬亭远不如他的外表看上去文艺全才。恰恰相反,他与文艺青年之类大相径庭,除了工作需要外,他很少会冒着明天工作犯困的危险看雨。若说他是为了欣赏雨景才在这站着,魏大勋是无论如何也不信的。
“我心里难过。”
他的声音一如他的人,清清冷冷。
却将魏大勋吓了一跳。
白敬亭兀自低下头,喝了几口咖啡,也不说为什么难过。魏大勋愣愣地看着他一口一口,一杯满满的咖啡转眼就要见底。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没有问出口。
因为魏大勋看得分明,他那双掩在低垂的、长长的睫毛下的眼睛里,分明写满了落寞。
魏大勋伸手勾住白敬亭的肩膀,轻轻拍了拍。他天生粗神经,拌嘴怼人样样在行,唯独哄人安慰烂得不行,也不知要怎么安慰他,只好拍拍肩膀。只想着要把话题转移开来,便道:
”大年初一那天你有空吗,一起去玩。“
白敬亭闻言,抬起头来看他:”去哪?“
”上回不是约了那么多地方吗?我们到时候把档期挤一挤,年期事也比较少,空一整天出来。“
白敬亭思考了这一计划的可行性,随即点了点头,竟也露出几分笑意来。
他半侧着脸,橘黄色的灯光照在他的右侧,整个人浸没在一片暖色里,有些似神非神。随着他的笑,长长的眼睫微微颤动,在眼睑处投落下一片阴影,连带着他的那份清冷气质也散了几分。
魏大勋脑内一片空白,只觉得他好看得不像话。
—
其实在白敬亭将难过说出口的那刻,魏大勋若是也能低下头来看看自己,便会瞧见他的难过从何处而来。不是任何身外之物或无中生有,而是从他内心深处升起的难以置信——
他已经意识到有一种情感虽如雾般朦胧,但已稳稳地扎根其心,如海潮涌,似鹰疾驰般地迅猛生长,不可抑制地袭卷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