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丞相高颎(jiong)宅。
高颎回到内室，正欲唤侍女为之更衣，忽然一阵风烛影动，一人从帘后走了出来。
宇文贤丞相大人，好久不见。
高颎你是……宇文贤？！
宇文贤宇文贤也是你叫的？高大人，宇文丽华把你抬举得这么不知贵贱啦？
宇文贤你当年不过是我外祖父的一介幕僚，那年有幸见到我父皇的尊荣，吓得匍匐在地。
宇文贤高大人，人还是不能忘本呀。
哼，高颎在心中暗道，这厮深夜闯入我家，必是有事找我勾联。
可宇文贤如今是真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吗？真当自己是民心所向、万民朝拜呀？
高颎有话不妨直说。
宇文贤好。宇文丽华病得快要死了，可有写过传位圣旨？
高颎女皇小恙，不是一介臣子可妄议的。
宇文贤果然，她死也要霸占着皇位，不肯让出来。
宇文贤实话告诉你，我的老师赵明说，这王座早晚是我的！
窃钩者诛，窃国者侯。
汉末以来，多少人自以为可以主宰天下。
高颎在大半生里听过太多类似的话语，早已不以为然。
可他忽然想起一个问题：
高颎你不是在天牢里关着吗？
宇文贤自然是杨坚放我出来的了。如今宇文丽华半死不活的，他能不再做打算吗？
高颎盯着忽明忽暗的烛火，窗外的风停了，一室的烛光一下子变得明亮起来。
他想起了女皇在密旨上的批示，对宇文贤说：
高颎合作愉快。
……
内宫之中。
宇文护去把圣上的猫奴抱过来，一会儿醒了让她摸一摸，抱一抱，也好疏解心情。
冬曲是。
众所周知，女皇养了一只异瞳的西域猫，十分宝贝。
杨丽华（梦呓）运河……洛州……
不一会儿，这个垂发的年轻女人惊醒过来。
她摸到了一片温暖的毛。
杨丽华咪咪？
冬曲回陛下，太上皇命奴婢将猫奴抱来，给陛下解乏。
杨丽华父皇……
这声音里全是无可奈何的委屈。
宇文护给了她一个最大的拥抱。
宇文护华儿，你心中明明已经有了答案。
鲜为人知的是，当今圣上宇文丽华，是为了开凿运河一事病倒的。
半年前，熙和二年夏秋之交。
高颎回禀陛下，如今秦川过垦，南地粮足，已成事实。您是时候该考虑随国公的计策，开凿一条沟通南北的运河了。
杨丽华寡人何尝不知开凿运河，功在千秋。只是如今战乱方平，实在不是劳民伤财的时候。
高颎今秋南方粮食量大价低，而关陇歉收。
高颎宗亲贵胄又多居于关陇，陛下，您不得不考虑这个问题了。
杨丽华那些人各有各的势力范围，会因为缺吃少穿而造反吗？
高颎陛下，人心不足，何可有尽！
杨丽华你是说，他们会眼红控制了南方的门阀的财富，来苛责他们治下的百姓？
高颎正是！
……
冬曲陛下，年前你派遣王世充大人出使高句丽，如今王大人传信回来说……
杨丽华说什么？
冬曲高句丽国中盛传，大周朝廷被女人把持，不足为惧。还说……
杨丽华还说什么？
冬曲还说大周本是蛮夷之地，文明圣化皆是模仿自他们……
丽华差点气笑了，是千年以后的一些阅历让她平静了下来。
冬曲消息传回国中，一向少言寡语的唐国公李渊上表请征高句丽。
杨丽华李渊？
听到这个名字，丽华开始警觉起来。
原来走到了这一步，真的再也没有退路了。
五姓七家这些所谓的宗亲贵胄，他们逼她修运河是为了自己的粮草金银。
可前朝的六官制实行太久了，像李渊这样的国中之国的国主也很多，朝廷不得不忌惮他们。
更可能的是，他们根本就觉得她是一个做不了三年的皇帝，搅两件大事，她就自然会被历史的洪流卷走，于是各路英雄继续中原逐鹿。
冬曲陛下，您要不要下旨立娥英公主为皇太女？这些日子不停有人传密信给太后，想要联合太后，立莱王为太子。
杨丽华立储之事不急。若我成了亡国之君，娥英只能是他人刀俎上的鱼肉。
冬曲陛下……
杨丽华对了。
提到了莱王，丽华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宇文贤。
杨丽华宇文贤如何了？
冬曲他……在天牢之中依然咒骂着陛下……
丽华揉着低烧灼痛的太阳穴，对冬曲说：
杨丽华不如，我们让他们都如愿一回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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