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姨按着我低头，那个冷冽威严的男声却说:
宇文护你就是丽华?把头抬起来。
圣上想打圆场，却因他的威压而缄口不言。
我索性把头抬了起来，迎着他的眼睛。
我知道冬姨和娘他们忌惮什么，也就是忌惮我那双神情激动时便会不自觉变色的眼睛。
我已经能平和地控制它不变色了。
宇文乾嘉爹，就是她，她打我!
我曾听人提起过，宇文太师有三个儿子，两个都因故不在了，只留下这个最小的，是以最得他宠爱。
在京城这个年纪的少年里，皇长子宇文赟只能认第二，集权财宠爱于一身的天下之首乃是这个晋王世子宇文乾嘉。
但是宇文太师却出乎意料地没有理会他，而是看着我说:
宇文护你长得很像伽罗，倒不怎么像杨坚。
伽罗?时至今日，我以为娘和他最深的交情就是他害死了外祖父和独孤皇后。
他看着我，眼波一转:
宇文护你……是杨家的长女吧？通身的气度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
其实他决计不是第一个说我像独孤皇后的人了。只是我竟不知，他这样一个震慑九州的枭雄，提到一个女人的时候还会犹豫。
当然，我猜得到他犹豫的原因。
宇文乾嘉阿爹!……
宇文乾嘉向我翻仇恨的白眼。
我福身行了一个最标准的礼，恭敬不卑地回答道:
杨丽华臣女杨氏见过晋王，晋王谬赞了，臣女愧不敢当。
宇文护乾嘉，你与丽华是何过节?
宇文乾嘉她打我，揍我的肚子……阿爹……
尽管祖母和冬姨都是一副认命的神情，但是我看见阿勇兀自摸着很疼的头，心一横，说:
杨丽华晋王殿下，千错万错都是臣女一人的错。但即使是世子，也不能看见我阿弟便把他拉着头发提起来。
杨丽华如果没记错，臣女姐弟前日方进京，从没与世子发生过任何的过节。晋王若有不平之处，尽管处罚臣女一个人!
宇文护是这样吗？宇文乾嘉?
宇文乾嘉阿爹……你从前从不对我这样……阿爹……我要处死杨丽华和杨勇!
宇文护够了!宇文乾嘉，给杨大小姐赔罪!
我低着头，乍闻“赔罪”二字，以为自己听错了。
杨丽华晋王殿下……
宇文护无妨，我替小儿给小阿勇陪个不是，你是一个很称职的长姐。
……
他走后，在场的一众人好像想要我尽力忘记刚才的事情。最好是要我彻底忘记晋王这个人。
我继续和阿勇还有清都在花园里玩着，忽然感觉后颈脖处有一温热的物体，抬头却看见了一个俊朗的少年。
他看上去稚气未脱，虽似有几分娇气，却气宇轩昂。
他说:
宇文赟给你，小兔子。
原来他往我脖子处放了一只又白又小的兔子。
李才人出来圆场介绍，我才知道他原来就是皇长子宇文赟。
冬姨后来告诉我，圣上为了尽量消灭我心里晋王的印象，严令宇文赟抱病来陪我玩。
多年之后我问阿赟，初见那天他害的是什么病，他一脸黑线:
宇文赟痢疾……
我便很不厚道地爆笑出声。
那天宇文乾嘉走时的仇恨神情，如果我没有忽略，可能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
半个月后的一日，我午睡方醒，冬姨在为我梳妆，忽然有人来报说:
侍女A大事不好了郑夫人(冬姨)，二夫人(阿勇的二婶)带着大少爷(阿勇)去卢家赴宴，回来的路上被晋王世子手下的一伙强人掳走了……
宇文乾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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