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

在郊外的工人区，工人们住在简陋而小的灰色房子里，他们每天都要沿着泥泞的小路到那一座座高大的鸟笼般的工厂中，在机器笨重的轰隆声和蒸汽的木桶中度过劳动节繁重的一整天。

太阳落山后，工人们好像用的废矿渣一样被工厂抛出来，为了刺激胃口，她们便拼命的喝烈酒伏特加。晚饭后，他们懒洋洋的到街上闲逛，回到家里就跟老婆吵架，常常是拳打脚踢。在这枯燥的千篇一律的日子里，年轻人则下酒馆，或者你有在各家举行晚会，他们拉起手风琴，唱着我等放肆的小曲，跳舞、喝酒，喝醉了之后就会打架王蒙打得头破血流。他们的全部生活，被那年深日久，牢不可破的习惯所束缚，没有人想改变眼前这种生活。

钳工米哈伊尔•符拉索夫，也是这样生活着。他在工厂里技术数一数二，但是他性格暴躁，对上司的态度粗暴，所以得到的工钱很少。每逢休息的日子，他就要打人。大伙都不喜欢他，也怕他。

“给我滚开!孬种!”他低声怒骂。他的话不多，“孬种”是他喜欢常用字的字眼。他用这两字呼喊厂主、警察,也用来叫唤老婆。

当他的儿子巴威尔十四岁时，符拉索夫有一回想粘住儿子的头发揍他，但是他的儿子却拿起一把很重的铁锤，斩钉截铁地说:“受够了!我再也不受了……”一边说一边举起了铁锤。

“好吧!……”做父亲的重重地吐了口气，放开儿子，补充说:“唉,你这个孬种!……”这件事情发生之后，直到他死，几乎两年光景，她再也没有去管教儿子，也没向他开口。

她养着一条和他自己一样高大而多毛的狗。每天进场的时候，那条狗总要送到他到工厂门口，到傍晚时再到工厂门口去等他回来。休息日，符拉索夫到酒馆里去的时候，那条狗跟在他身后。他喝醉了就回家，吃晚饭时，就用自己的饭碗喂狗。晚饭后，一旦老婆不及时过来收拾，他就会把碗碟摔在地上，把酒瓶摆在自己面前，一直唱到酒瓶喝空为止。他横转身子瘫倒在长凳子上，昏睡到第二天工厂汽笛拉响的时候。

他是得疝气病死的，死的时候非常痛苦。只有他的老婆、儿子、狗，以及几个工人区的乞丐参加了他的葬礼。几乎没有人为他的死感到悲母亲抚摸着她那被汗水，吃透的，蓬乱的头发，轻轻地说。伤，相反人们都为他的老婆感到庆幸。

父亲死后不久的一个周末，巴威尔•符拉索夫第一次学着大人的酗酒了。伏特加使她全身疲软无力，母亲的爱抚使她感到羞愧。母亲眼睛里充满着悲哀，使他想哭。母亲抚摸着她那被汗水湿透的蓬乱的头发，轻轻的说:“这种事不是你应该做的……”

他呕吐起来。母亲把她扶到床上躺下，把一条湿毛巾好在他苍白的额头上。他眼皮觉得很重，嘴里有一种苦味。他胡乱地想着:“看来，对我还太早了点。别人喝了都没啥，我却觉得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