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祭

我无神的在府中晃悠，该去哪里呢?就这么走着吧，晚上就睡……当期限到了就消逝。这样想着却轻松了很多。

　　只要在师傅的牢笼中好好待着，我应该就不会有事情。我曾经不是也很向往这样的牢笼吗？像宠物一样，安安稳稳。有时主人怜惜的抱一下，抚摸一下。被照顾着，被宠爱着。已经很好了不是吗？为什么要向野兽一样向往外面呢？

　　什么都不想不就好了？只要不发生抛弃，虐待不就好了？但是谁能保证呢？那么靠运气吧，反正自己什么都不用想，都抛给主人吧。只要想好不失望，其他不都是希望吗？

　　当然所有的前提当然是有人愿意这么做，否则？不要想了，那样就无趣了。

　　不小心走到一个隐蔽的角落，是谁偷偷的哭着呢？白清儿姐姐？你为什么也会蜷缩在角落哭泣呢？像是曾经的我一样。不一样啊，白清儿比我优秀得多，比我坚强得多。

　　我没有走近，就在原地站着。我不敢过去，我知道她为什么哭。昨天……而我却什么都不想了…….

　　她看见了我，背过身擦去眼泪，向我行礼：“白澈大人。”

　　“嗯……”我低下头，不敢与她对视。该怎么活下去呢？我原本选择的是释然一切，但是看着她，又觉得这样好像不太好吧……去掉一切的我，又是什么呢？

　　她转身要离去,我叫住她“白……清儿……”艰难吐出几个字。

　　她转过身：“白澈大人，有什么吩咐呢？”

　　洛洛说过她只记得一件事，在来到这之后。但是再来这之前，她一定记其他事，尤其是自己死去的事。每个来到这里的人，绝对会记得自己死去的事情。我想知道她的全部，我想知道白洛洛是以什么祥子活下去的呢？为什么她会对我来说那么耀眼呢？她一直是我的太阳……

　　“你知道洛洛的事吗？”我小心翼翼，踌躇了几遍说出这样的话。

　　“我……”白清儿犹豫着。我猜她知道，所以才会这么说。“您，不必知道这些。”她别过头。她不想告诉我，毕竟我是一个会轻易放弃的人，她怕即使我知道也会忘记，或者成为茶余饭后的闲谈。

　　我握紧了手，该怎么让她说呢？“请告诉……我想成为向她一样的人。”

　　“她一直都什么都做不好，有什么值得……”白清儿提高了声音。

　　“值得！我一直都觉得她很耀眼。”我很顺利的把话说了出来，打断白清儿的话。洛洛并不是什么都做不好，她一直笑着，她一直散发着光辉。白清儿是你的话，一定知道吧。

　　“你……”白清儿颤抖着。

　　我们坐在墙边的角落。她向我讲述了白洛洛的故事。在不那么久远，二百年前。白洛洛原本过着贫苦安稳的生活，有一天弟弟出生了，有一天饥荒出现了，因此她的父母舍弃了她，为了救活自己的小儿子。

　　白清儿没有提到洛洛死去的详情，但是在那个年代想也知道。大多数人不会参与什么宫斗，或者搬进什么名门深宫，那些人平平常常的过活。没有理想的美好。这是现实，没有一个人会因为一眼的怜惜，赔了千年。在一个封建的时代，没有可以依靠东西的时候该怎么办呢？相比之下，所谓的“爱情”太轻浮。生命的沉重超越了一切。

　　我们存在于此，为了什么呢？活着，然后死去。人很脆弱啊，经不起几番折腾。打破幻想的唯一途径就是看一眼镜中的自己，那是现实，真实存在的我们。相比梦幻的自己是不是太过卑微可怜了。要怎么做呢？去创造一个世界吧，去创造自己的现实吧。不能停下来啊，那就带着幻想去挣扎吧。总有一天真的会成为自己憧憬所成为的。即使不能，那也是一个完美的梦啊。所以站起来吧，我才不能留在这里，再去尝试一次吧。

　　重要的东西不在了，就再去找一个。

　　“请问……你知道师兄住在那里吗？”我问白清儿。

　　“嗯？”她很疑惑的看着我。

　　我有必须要做的事情，因为我，有人正在被惩罚着。

　　我进了师兄的的院子，轻轻推开了他所在的房门。这是一间几乎什么都没有的房间。墙面都没有好好的修整过。白染跪在坚硬的地板上，背对着我。我轻轻敲了几下门。

　　“白澈吗？”他问道。

　　“嗯。”我回应他。我轻声走到他旁边跪下。微微侧头看他。他平静地闭着眼睛。

　　“对不起……”我低下头。

　　“是我的错。你不用道歉。”他睁开眼睛温和的看着我：“你是我的师妹，我应该照顾好你。”

　　“我害你，受伤了……而且……”我低着头。我记得白染的手臂受伤了……可是那时我什么都没有顾着。

　　“已经没事了。”他见我还是低着头，把那只原本受伤的手臂递到我眼前：“你看，已经好了。”

　　虽然袖子破了但是真的没有任何伤痕。难道这里的人，受的伤会很快愈合吗？但是袖子破了的话，我至少还可以做一件事。

　　“袖子，我可以补好……”还是算了，我的会缝的很丑的。可是话怎么已经说出去了。该怎么办。我的头低的根深了。

　　他轻轻摸了一下我的头：“没关系，交给其他人就好了。”条件反射一样我躲开他的手。他愣了一下，他放下手，微皱着眉像是自责一样。

　　我想告诉他不是他的错，因为在我的记忆中，总是被男孩子欺负，我都拼命的护住头，或是因为犯错被打一下不成器的头。

　　尴尬中，我站了起来。“我去向师傅道歉……然后师兄就不必……在这里。”我匆忙的组织语言，想要逃离这里。

　　终于从师兄的庭院出来，我来到师傅的住处。为敲了敲房门。

　　“进来。”屋子里传来师傅的声音。我犹豫的走进房门，希望师傅不要生气了。

　　“师傅。”我有些害怕的走了进来。“对不起……对不起……”我小声的练习着。师傅疲惫的靠在躺椅上。我走进低下头。我忘记我要说什么了。师傅穿着白衣，长发全部散了下来，苍白的脸，看起来很憔悴。发生什么事了吗？还是因为我的原因。

　　“有什么事吗？”她只是平静的说着，但是与平时的师傅不一样，平时的师傅很温柔。但是现在却很疏远的感觉。

　　请不要这样，我的眼泪又要涌出。我想留在您身边，想被您温柔地抚摸。我不管这背后有什么。我只想呆在这里仅此而已。请不要想其他人一样对我露出厌恶的表情，我已经哪里都去不了了。我不想让您失望，即使您对我的要求仅仅是不离开这里而已。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什么都不想要了，仅仅是……请您不要抛弃我。否则我连哭泣的地方都没有啊。

　　终于我等到了，在我即将流下眼泪之时，被温柔的抱住了，修长细嫩的手指轻轻划过我的眼睛。时间静止了，我抬头看着她怜惜的目光。我轻轻抓住她的衣服，把头埋进去。这样已经足够了。笼中的宠物又被主人抱起，被原谅了。

　　彼岸花丛中，我把那只步摇放在白洛洛消失的地方。双手合十，静静的站立在那里。那些花摇曳着，它们地枝叶相互碰撞着。说不定，洛洛也在这其中，摆动着，向着那边的天空久久的望着。那只步摇，就作为我们约定的信物吧。总有一天，你一定带我回家的吧。是吧。不是还有轮回吗？即使是消散之人，也总有一天重聚吧。那时候我们在一起拾起它吧。那么说好了。你先沉睡一阵子吧，你一定累了吧，那也带着我的天真与无邪一起沉睡吧……等到那个时候再还给我吧。

　　孔明灯升起在空中。白洛洛的灯笼静静的立在原地，与步摇一起藏于红色的花丛中。还有在这里逝去的其他人，还请多多照顾我的洛洛。我放下手对着那些花露出微笑。

　　我转过身，师傅正在我身后等着我。她的灰衣飘逸的随风舞动。我走到她身边，与她一起离去。

　　祭,对死者追悼，表示敬意。逝去之人，当然不会知道。但是生者会放留下什么，拾起什么。然后带着念想继续生活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