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过了不久,当赛琳娜拉开房门后便得了一个有些拘谨的握着青色披风的女孩。
很顺利的被院长接纳了啊。刚刚洗完澡且坐在床沿上的枫糖若有所思地想着。
院长很慈爱也很好说话,了解情况后没费什么周折便得以暂时住下,甚至因为明日是招生会,她还可以跟在他们身边赶个热闹,体验一下预备生的生活。院长看她的目光似乎始终带着难以名状的激动和灼热,但或许是她看走了眼吧。
寝室安排不过来,因此她暂时要和赛琳娜挤一晚,而金发的爽朗女孩友善地接受了她。
夕阳沉下去了,雾蓝的天际燃烧起一色金红,玫瑰色的晚霞轻柔地笼罩十字基地。赛琳娜打着呵欠从浴室走出来,随后便看见神情依旧很拘谨的枫糖。
为了缓和气氛,赛琳娜略微思索后拿出了两盒限量版月亮蛋糕。“你要吃甜点吗?”
就在那一瞬间,她看到枫糖原本波澜不惊的眼一下子亮起来了。
夜渐渐深了,丝丝缕缕淡蓝的云掠过饱满的月亮与墨蓝的天幕,月色凉如水。
“吱呀——”
其中一间预备生宿舍的门发出一声轻响,一个清瘦的身影从中极轻地走出,像是一阵淡淡的晚风。
那个身影风驰电掣似的在塔楼之间起落着,随后跃起,轻飘飘地落到了一座塔楼顶上。
这倒真不是赛琳娜的问题,只是独自入睡久了,难得与他人同床共枕也会感觉无所适从。
枫糖吐了一口气,随之放松下来,展开双臂迎接清凉的晚风。
她有一小段奇怪的记忆。爸爸对她被收养一事仅仅是轻描淡写一带而过,后来她发了一场高烧,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的童年像是小公主一般被娇生惯养在童话般的城堡,无忧无虑天真烂漫,所谓孤独和悲伤与她几乎是两个世界的事。
可她分明会在梦一样的记忆深处看见异乡悠长的小巷,青青的草,古铜色的铃,呼啸而过的风……甚至还有陌生女人朦胧的脸。
她读不懂过去,更看不清未来,能做的只有顺着潜意识中的方向虚无缥缈的寻找,哪怕风雨飘摇。
她站成了莹蓝的星中唯一一抹无暇的白,仰望着,似乎在向天空发问。
片刻,她叹了口气,抚了抚木簪上微微发凉的流苏,轻轻取下了腰间一枚莹润的白玉珏。玉珏很美,通体晶莹,在月光下泛出朦朦胧胧的青蓝色。
“我啊,最讨厌这块玉了。”
她勾着寡淡的笑容,语气平平的,只是握着玉的手止不住的收紧,像是想要把它生生捏碎。
毁了它……毁了它……!她的潜意识在疯狂嘶吼着。爸爸说这或许是她妈妈留给她的遗物,可是为什么她无法感受到一丝温暖与眷恋?分明只有复杂与痛恨。
她就这样伫立在塔楼边缘,发丝被风吹得凌乱,气流像是一只手在她身后抵着,仿佛在温柔地催她一跃而下。
这就是生与死的边缘吗?她手中依旧在施力,向下俯视着一望无际的黑暗。
而在一间宿舍里,清醒着的四不像不满的跳到熟睡的布布路脸上蹬腿,轻易地将他也踹醒了。
“啊啊啊四不像!你干什么!”
布布路气恼地一下坐了起来,一把将四不像从脸上拽了下来。
他带着愤怒抬起脸,洒落的月光清晰了他的视线,透过玻璃窗,从他这个角度恰好能隐隐看见一个身影伫立在对面塔楼的边缘。
“等等!那里……好像有人?”
“她不会是想轻生吧!啊啊啊怎么办啊!不行我要去救她!”
他的正义感骤然被点燃,自顾自的拽着四不像又急又跳,语气中还带着朦朦胧胧的睡意,整个人似乎还不是很清醒。
“布鲁!”
丑怪物一脸嫌弃的看着他,在他脸上狠狠咬了一口,拽着他便往门外跑。
“你等等!别跑!”
他摇摇晃晃的摔下了床,顾不得揉一揉发青的膝盖便急匆匆跟着四不像冲了出去了。
布布路不知不觉一路追到了西塔楼顶,四不像却不见了踪影。
“明天的宇宙超级无敌甜的果冻不给你吃了……”
他不满的嘀咕着,目光向四下扫视寻找那个似乎想轻生的身影,并且如愿在不远处看见了那雪白的衣角。
他以最快的速度向前冲了几步,躲到了一个不起眼的暗角,快到只剩一团雾蒙蒙的残影。
他有些无措地看着女孩,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团温热的铁锈色忽然滚入他怀中,他一把将自己的丑怪物拎了起来,一脸严肃的捂住了它的嘴。
“四不像!安静点!”
而他不听话的怪物很嫌弃的拍开了他的手,伏在了他的肩膀上,倒也还算安分。
他强忍着寒意隐在暗处继续看着。
他决定就这样一直等到女孩自己走下塔楼,或者在女孩飞身而下的一瞬间冲过去救下她。
他可是正义的怪物大师预备生,救人是他应尽的职责,哪怕被冻死也在所不辞!他很正义的想着。
临近午夜,本就寡淡的秋风凉意更浓了。
枫糖冰冷的手越握越紧,指节开始泛出可怕的青白,她的眉也随之越皱越紧。
只是她依旧直愣愣看着下方的黑暗,一副灵魂出窍的样子。
“咔吧——”
她的指节终于不堪重负的发出错位的哀鸣声,剧烈的疼痛似乎在此时才刚刚回笼,她几乎被击垮。枫糖终于松开了手。手心是触目惊心的红肿和淤青痕迹。
她有些愣愣的看着一片狼藉的手和完好无损的玉,怅然若失一般,忽然没了力气。
她扯着嘴角默默将指节复位,目光有意无意的扫向身后。
“出来吧。”枫糖的口吻是出人意料的轻柔平和。
布布路直愣愣地抱着四不像走了出来,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我还以为你要轻生呢……”
“轻生?”枫糖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我只是在赏月。”“哦哦哦!”布布路感觉更无所适从了,随后把目光牵到了她的手心。“那你的手没事吧?”
“不碍事。”她随后扬手,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或许是觉得眼前这孩子大狗狗似的神态很可爱,她轻笑起来。
值班导师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两人对视一眼,飞速跑下了塔楼,四不像怪叫着一溜烟逃进了宿舍。
“今天晚上看见我的事,要当做秘密啊。”“嗯!”布布路看见枫糖走进宿舍前背对他挥了挥手,随后回头微笑,恬静得像温柔的晚风。
果然并没有那么难相处啊。
“咕哩——咕哩——”
当清晨的第一缕曙光闯入暖暖的鱼肚白时,十字基地的报晨鸟照常开始了每日的工作。
洁白的广场上陆陆续续已经有工作人员在集结,大家即将迎接新生进入基地了。
在人流熙熙攘攘的餐厅,赛琳娜三人连同险些睡趴在餐桌上的枫糖一起等待布布路的出现,赛琳娜没好气地用指节轻轻扣着桌面,已经开始酝酿火气。
不知过了多久,不远处掀起一路惊呼,布布路风风火火地拽着四不像冲了下来,额头上还带着晶莹的汗珠。“对不起大姐头!我又来晚了!”
赛琳娜哐的一声拍桌而起。“你怎么回事!平时迟到五分钟也就算了!今天你迟到了将近半小时!”昏昏欲睡的枫糖被吓得一下坐直了。
“抱歉,我昨天晚上没睡好。”布布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好啦好啦,咱们先吃饭!”饺子拉着布布路在餐桌边坐下,将自己的那份推到他面前。
“谢谢你!饺子果然是大好人!”布布路开始狼吞虎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