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床将近一个月,除了大事跟我商讨外,师弟基本上挑起了长留的重担。我很欣慰,我这小师弟虽然平时懒散了些,到了关键时刻还是靠得住的。我一边养伤,一边为子画的事情忧虑,也实在有心无力,遂放手让他自行处置。
今日,笙萧默代表长留携幽若前往天山派赴宴,我留守在殿中。我的伤势好了六七成,可以随意下床走动。
师弟走时说自己已经把大小事情安排妥当,让我只管放心休养,不必操心。但我心中到底挂念甚多。
除了长留,就是子画。
唉,师父,我终究是辜负了您的嘱托,没能辅佐好子画。
无论子画如何待我,我身为兄长,我决不能放弃他。他走到今天这一步,我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思虑良久,我决定还是亲自去绝情殿看看情况。
绝情殿果然布置了坚不可摧的结界,我的手指方微微触碰,便是锥心之痛。从前子画的结界,没有如此强大的。
十重天,师父生前心心念念的十重天,子画到底是突破了。却是如今这般境地……
我自知凭借目前的身体状况,要打开此结界只能是徒劳。即使如此,我还是忍不住在结界外对他传音:“子画,师兄知道你痛心彻骨……只是事已至此,无可挽回了……你莫要陷入执念,六界和长留还需要你……”
犹豫再三,我又补充:“若你觉得花千骨的葬礼过于简单……那择吉日以长老之礼改葬,你看如何?这已经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补偿方式,希望你能释怀,做回以前那个长留上仙……”
意料之中,久久没有回应。
无可奈何,我只好悻悻离去。
我御剑飞下到长留山,心乱如麻,还是隐去身形四处巡视一番,顺道散散心吧。正想着,不知不觉间走到了藏书阁外。
几个弟子正聚在一起,似乎在议论着些什么。
……
“听说尊上疯了!”
“儒尊不是说尊上闭关了吗?你哪来的消息?”
“嘘,小声点……你每日都守着那些本破书,自然不知道。长留都传遍啦!”
“快说说,快说说……”
“尊上把那妖神的尸身从坟里又给掘了出来……”
“啊?那也太吓人了吧?”
“世尊去拦还被尊上差点打死……”
“不是说修炼的时候岔了气?”
“守墓弟子说的,能有假?又听医药阁的人说,尊上找他们要了一大堆补身和消疤痕的药……”
“诶,我还听制衣阁的人说尊上找他们去给徒弟做新衣裳呢……”
“啧啧啧……看来早前的传言都是真的咯,他俩……”
……
这几个孽徒浑然不知我的存在,自顾自地滔滔不绝。我不听则已,一听只觉得一股熊熊烈火自下而上,由里到外奔腾而出。
我怒喝一声:“混账!”
弟子们魂飞魄散,战战兢兢地拜倒在地,大气都不敢出。
我拼尽全力忍下将几人挫骨扬灰的冲动,怒目切齿地宣判:“妄议师尊,散布流言。我长留岂能再容尔等?剔去仙骨,逐出长留!”
笙、萧、默,你就这么办事的?
贪婪殿外的大鼎已经足足陪伴了我五百年有余,就在方才,它被我一掌打得粉碎。
所有的弟子都被我赶吓殿,我一个人跌坐在台阶上,大口大口地喘息。方才气急攻心,用力过猛,好不容易大好的伤势又有加重的迹象。
“大师兄,我回来了!你这是……?”
诧异的声音传来,我一抬头,一个熟悉慵懒地身影正在向我徐徐靠近。
我阴沉着脸,冷冷地说:“你还有脸回来!”
箫声默显然是被我吓到了,一个哆嗦,忙后退一步,小心翼翼地问:“师兄,我没得罪你吧?”
居然还有脸问!
“你自己看!”我手一挥,将他这些日子以为批阅过的卷宗悉数掷到他跟前,气得咬牙切齿:“你看看这些你哪样处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