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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友病 虐
»“如果我们相爱只有死别,那么我从刚开始遇见你就开始用我的一生忏悔。”
» BGM:<记得带走> 徐佳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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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林朝雾还记得的第一次见到他,少年宛如明月清冷高挂,又似藏匿厚重云层后背的耀阳,炙热又温柔,照亮了她的整个世界。
充斥着恶意的嘈杂声渐渐远去。
林朝雾手里紧了紧被水浸泡过发软的课本,撑着地面站了起来。即使已经认真的将它吹干了,还是有着肮脏痕迹,书面上曾经认真用笔写下林朝雾三个字,也已经在晕染下变得看不出原字了。
前些天添的嘴角边的新伤才刚差不多结了疤,就在刚才又重新裂开了,风吹过去的时候还感觉到有些隐隐作痛, 连带着惊动了泪腺神经。
在这样的高中校园里一般女孩子总是干干净净的,只有她脸上身上总是挂着些彩,让人不愿意靠近。
原打算赶回去上课时路过钢琴教室时偶然听到里面传来沉重的钢琴声,悲伤的韵律似乎能与林朝雾共情,于是不自觉的靠近。
一缕阳光冲破玻璃窗的阻碍落在木质地板上。微小的尘埃在那束阳光中漫舞,好像太多的脏东西看久了,这种寻常事情也会变得弥足珍贵了。
少年沉着头指尖在黑白钢琴键上跳跃奏出的却是令人心下一沉的悲伤旋律。他的世界干干净净,林朝雾自己的世界肮脏不堪。
那日曜日高挂,微风不燥,蝉鸣肆意,热浪翻涌,热风掀开温柔一隅。我偶然窥见你的惊艳一角,从此眼里只有你。
从此,我只要你。
2.
日暮西山,橘色光辉盈满整个房间,男生拿着蘸过酒精的棉签靠近她的时候她觉得一切好像还只是梦而已。
林朝雾时常过来听他弹琴,某次巧合被他发现,久了似乎也熟了,可每次都能带着不一样的伤见他。
温柔挂枝头沉得簌簌声响彻耳畔,光影斑驳。
“嘶,很疼。”
他放缓动作小心翼翼地模样让林朝雾心头一动。
“我可以常来这里吗”
他愣了愣很快点点头说当然,他很少讲话,性格总是温温柔柔文静缄默。
“你这里怎么会备着药箱?”
陈倦给林朝雾上好伤以后,就着踩过一天的木制地板躺下,眼睛盯着天花板却对着我说话。
“我患有血友病。”
暮色灼灼倾盆倒出一汩暖色流光,洇染他的眼角眉梢,轻轻柔柔的话语却承载着他的极度悲伤。
血友病这个名词林朝雾在某本生物课外读物上接触过,是很奇特的病稍稍有些创伤就会血流不止,只是一点点创伤就可能让患者生命垂危。
“就像个玻璃人,是个易碎品,所以才会身边总带着药箱,这样的人生很没意思吧。”
陈倦听着身旁没了动静有些不解,转过头瞥见小姑娘沉着脑袋,眼角晕上了大片的红色,眸光攀染上湿漉漉的水光,坠着零星的泪珠,一下子慌了神,只得无奈地爬起身来,手掌轻轻附在小姑娘头顶上,揉了揉。
“哭什么呀,嗯?”
她哽咽着断断续续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对不起我,我还总是吓你。没...没轻没重地对你不客气。”
陈倦一时有些无奈,想起她没轻没重的举动不过是隔空朝自己丢一瓶橘子汽水,来见他总是紧紧捂住他的眼睛让他猜名字,体育课莽莽撞撞跑过来除此之外他再也想不出其他。
他哄了好久的小姑娘并将她送回家,就连离别时林朝雾的眼眶也还是红红的,她轻咬着下唇。
“我保护你吧,你不要离开我,我只有你了。”
陈倦在这一刻清楚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如擂鼓般响彻胸腔,一声一声掷地有声。 春日野穹的气息将他周身包裹着,他轻轻抱住她,在她圆瞪着的杏眼注视下回答她。
“好。”
那个小姑娘眼眶红红的,眼泪啪嗒啪嗒掉就好像掉在他心脏上,一点一滴要将其敲碎,他永远记得那天脏兮兮脸上总是带着伤痕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说要护着他。
3.
林朝雾脑袋里一根弦紧绷着,手里紧紧攥着装有松松软软小蛋糕的袋子,想要甩脱身后那些嘈杂脚步声。却好似被发觉了,随着越近的脚步声,林朝雾心跳越发急促,那颗温热的心下一秒似乎就要跳出胸腔一般。
只是因为家世不好就成了所有人作乐的工具。
能不能,放过我啊。
她双肩微微颤动,空气里的风携带着热意钻进衣服间纤维与纤维的间隙,沿着肌理刺进骨间,却暖不了她身体里的凉意。
要怎样可以逃出去。
脚步越来越近,一只手臂搭在她肩膀上,林朝雾只觉得浑身上下被绝望包裹着。
……
陈倦看着时针指过两点,已经快上课了可是中午她还没有来过一次,他有些急了,林朝雾最晚也不过是因为赶着跑去很远的那家蛋糕店买蛋糕到一点十五分到,她不是会缺席的人,同样也不是会缺课的人。
他有些急了于是出去找,校园角落一隅里不时传来充斥着恶意的谩骂声。
她被几个女生男的围在中间,蜷缩着身子在地上,嘴角添了新的伤痕,他这时才知道她脸上时常伤痕都是怎么来的了,胸腔里抑制不住的怒意,冲动让他顾不得自己紧握着拳头一拳打在正在作恶的那男的脸上。
那男的咒骂一声,看了来人嗤笑道。
“我以为谁呢陈家那病秧子啊,就你还学别人英雄救美呢?怎么的你们陈家管这么宽呢。我今天就对着干了怎么着?”
林朝雾眼前一切变得越发朦胧,环绕在街道上方的尖锐喇叭声变得不再清晰。
眼皮越发沉重地紧,有仿佛合上就再也睁不开的趋势,好像嘈杂的声音中也有那个令人心动的声音,是陈倦吗,是他吗。
林朝雾强撑着将发涩的眼睛睁开,看见那个少年站在那里眼神阴郁着盯着那些人。之后她的身体又被一男的狠狠踹了一脚,痛感遍布全身。
陈倦眼眶发红,又一拳打在那人脸上,冲过来颤抖着手抱住那个小姑娘,这下有什么啪嗒落地,是他的牙,那男的羞耻心使其红了眼,愤怒着一脚踹在陈倦腹间,他闷声哼一声,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旁边的人看见他动手了都吓坏了,接着看见陈倦身下流淌出大片大片的血水,更是话都要说不出来。
“你你你完了,陈倦有血友病这下留这么多血万一命就这么没了,陈家放不过你的。”
接着似乎几个人听了这话慌慌忙忙地逃了。
林朝雾不知道怎么办,她只是看着他发白的脸色发慌,颤抖着去摸他的脸颊,她绝望地跪起来哭。
“对不起…”
“我有错 都是我的错”
“陈倦 你流了好多血怎么办,真的好多血啊怎么办啊……”
她哽咽着喉咙干涩发痛,想起来从口袋里拿出碎屏的手机颤抖着手拨打急救电话。
“没事...我还好林朝雾,你...没有错,不是你的错,不要自责。
林朝雾泣不成声不住得用手去捂住他的伤口,直到救护车到来,他被抬上担架。
“别垮掉,求你了陈倦,求你了...”
陈倦强撑着嘴角挤出一个难看笑容,额头分泌出细密的汗珠,盈烁白亮,在脸颊滑下一道清晰明亮水痕。
“林朝雾 听我说...你没有错 ”
“ 不管发生什么答应我别自责”
慌乱中紧紧相握着的手被强行断开,进了医疗车之后,他再也撑不住晕过去了。
“对不起...”
“明明是我说好要保护你的”
4.
后来听说陈倦去了美国治病,那几个施暴者也终究自食恶果,被退了学被记了过,据说等成年了陈家要告得他们去把牢底坐穿。
可这些都不重要了,林朝雾再也没见过陈倦了,直到高中毕业了也没有过了,期间很多人都说他应该是死了,但是林朝雾不信不愿意去信。
大学去了美国念书,她开始找寻陈倦的踪迹,知道他曾经去那家医院就医,可是就没有踪迹了。
直到,陈妈妈找到林朝雾。
她才知道那个少年是真的不在了。
陈女士告诉了她一切关于他的后来。
那天,陈倦去了医院,但国内医院说他伤势太重了,又是特殊体质,国内暂时没有那么先进的医疗器械况且也少有人能做这台手术,于是就简单包扎吊着他一条命,连夜到了国外去最好的医院。
可是他伤势实在太重了,几个国外专家连夜做那台手术也只是捡回他一条命,以后可能都要在床上休养了。
陈倦他出乎意料得平静,甚至还安慰身边的人说没关系,可真正经历一切都是他啊怎么会没关系。
混混沌沌着意识,日夜里靠着输液管吊着,疼痛和寒冷日夜缠身,他忍受的一切没能让他崩溃。
同样也没能让他活着。
他坚持要告那些施暴者,这也是我们的想法,于是我们不惜利用一切手段,可没想到那些畜牲...
他病情好不容易稳定好转了些,却在我们疏忽的时候发信息给他造谣你死了,以及关于你一切侮辱性言论。
输液管是他自己拔掉的。
也是他自己义无反顾跑出去奔向死亡的。
可仅仅只是跑出医院他就再也跑不动一步,
同样也再也没醒来过。
易碎品终究还是碎了。
在伤痕累累的时候他甚至没有说出一句痛。
可是傻瓜啊,你的善良不应该让人难过的。
陈女士最后交给了林朝雾一封信,是陈倦意识半醒半睡是时候写的,她接过时泣不成声说谢谢,断断续续看了几句更是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不住的哭泣。
“林朝雾 等我好了 我会向你跑去 不计一切代价”
“万一 万一 我再也醒不过来你不要自责”
“我爱的女孩独一无二 举世无双 ”
“如果我们相爱只有死别...”
如果,如果我们相爱只有死别,
那么我从遇见你就开始用我的一生忏悔。
“对不起...”
“最终还是我放开你的手了...”
如果我将全部的爱意写在纸张上,揉成纸团扔给你的话,到达你的时候会变成你无法负荷的陨石。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不爱了。
你也别靠近,千万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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