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你想威胁我吗?”
玄毫不畏惧地抬头望着自空中落下的风神,满脸只有倔强和不忿。
一目连“我想你没那么在意性命。”
一目连叹息着看着这张和苍一样的脸庞,连倔强的表情也那么神似,不由得惋惜又无奈。
一目连“我释放过你一次,神社也可以为你们提供帮助,为什么非要攻击人类呢?阴阳师用封印对抗也是出于无奈,你这样肆意破坏让我们很困扰。苍想救你,也为你所牵累。”
#玄“你把她关起来了。”
说道苍,玄忽又愤然激切:
#玄“囚禁,对野鹤来说是最可怕的惩罚,她一心一意效忠你,你为何那么对她。”
一目连本想劝说,倒被她突然质问的话冲得一愣神,想到那小家伙满脸泪水的模样,有些心疼和后悔。
一目连“是我考虑不周了。”
他转身揽过苍的肩膀,抱歉地望着她。苍就跟在他身后,怕影响他们问话也没露面,玄忽然看到她也是一惊。
苍“玄。”
#玄“你为何不肯解除契约,就算你想效忠追随他,也没必要被契约束缚。”
玄似乎对契约耿耿于怀,一目连也有些无奈,他又何尝不知野鹤不适合这种生活,但是……
苍“玄,如果你看到一个在学习阴阳术的人类小孩,他脆弱,无辜甚至非常善良,对你也十分友好。但是你预见到,他会成长为强大的阴阳师,会成为所有妖怪的劲敌。甚至,他将屠戮你的家人,奴役你的同类。这时你,会不会选择杀了他?”
片刻沉默后,苍忽然没头没脑这么说道,语气却十分坚定,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玄被她问得一呆,但野鹤的理解力很强,她很快反应了过来。
#玄“我会。”
非常坦然利落的回答,带着野鹤一向的风采。
苍“当然。野鹤对于神明也是这样的存在。玄就是神明,那个孩子就是野鹤,我们的能力就是潜在的威胁。是我破坏了神明的结界,把这种威胁呈现在神明的面前,所以和神明之间的契约就是我活命的条件。玄,也是被我的过失所牵累的。”
苍“其实我一直都明白,荒大人虽然没有明说,但一直在要求引导我为神明所用。”
#玄“苍,你。”
玄有些骇然,她的确还不清楚苍的过去,但是她见识过苍破解神明的结界是那样娴熟。她也终于明白了,为何以前她作妖的次数多了去了,也没见遇到什么特别的危险,如今却屡次被追捕。一目连也是感慨万千,苍真是聪慧,竟然早就发现了吗?
苍“玄,不用为我担心。你也清楚,即便如此,野鹤也是不可能为了性命而妥协的,这是我们的本能。即使恐惧着死亡,也无法忍受被束缚的生活。”
苍“我是一开始就是自愿留在一目连大人身边,而他又恰好成为了神明,所以我也恰好这样活了下来。”
#玄“欸?”
晴明“嗯,一目连还是妖怪的时候,苍就开始效忠于他了呢。”
#苍“但是玄不是自愿的,玄不喜欢神明,玄才是被我无辜牵累。”
苍哀伤地看着她,难过地跪了下来。玄看了看苍,深深叹息,也终于有些妥协,开始述说。
玄“你们知道鬼切吗?”
听到这个名讳,晴明和源博雅互看了一眼,各自皱了皱眉。
鬼切原是源氏阴阳师持有的有名的利刃。经长久的放置,吸收天地灵力,化为效忠于源氏的器灵。它的存在,既是兵刃又像是式神,一直以来为源氏最为强大的阴阳师源赖光所持有。据说斩妖除魔,无往不利,曾在退治大江山恶妖的过程中,战功赫赫。
源博雅“但是,据说这以后,利刃感染了妖气,背叛了主人。后来源赖光也险些为它所杀。”
源博雅叹息,晴明也点了点头。
#晴明“虽然有些蹊跷,但我听说的也是这么回事。”
玄“呵呵,阴阳师真是又阴险又自作多情呢。”
玄冷笑起来。
玄“鬼切,本来就是大江山的妖怪!”
#源博雅“这……”
最惊诧的是源博雅。
玄“你们当真一无所知吗,还是已经习惯了自欺欺人?我可是亲眼见过他,你们阴阳师这些技俩,瞒得过普通的妖鬼,可逃不过野鹤的眼睛。鬼切的身上,藏有两个阵法。左眼的封印阵,用来封印记忆。血里的契约阵,用来束缚行动。瞒天过海,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效忠。”
玄“可惜记忆是无法抹杀的,只能设置障碍,暂时蒙蔽。当封印松动的时候,记忆就会渐渐恢复。”
晴明十分震惊,他比源博雅要更清楚这其中的原理,类似的情况,他甚至也曾提醒过苍。
#苍“所以,并非鬼切感染了妖气,而是在退治的战斗中,他的封印松动了,所以恢复了记忆。他并非有了异心,而是他本来的意志就是一场骗局。”
苍对晴明的提醒记得很清楚,其中过程,稍作推演就十分清楚。
玄“记忆恢复的同时,诞生的是仇恨,因为你们所谓的战功赫赫,对他来说可是戕害了无数同族妖鬼。这次劫难让大江山血流成河,怨戾横行。从那时起,那片战场的洼地,就渐渐形成了漩涡一般的诡异阵法,它深不可测,不断吸纳,甚至是禁锢着周围冤死的亡魂。那里面聚集的怨气,即使我们妖族靠近了也会承受不住。茨木童子大人曾同我讨论过此事,但即使身为野鹤也无能为力。”
#晴明“茨木童子?”
玄“这些年,是他暂代酒吞坐镇着大江山。”
#晴明“因为这个,所以大江山的妖怪才会跑到其他地方作乱吗?”
玄“他们只是为了生存而已。”
玄冷笑着,声音却带着悲恸的颤抖。
玄“那个地方本是阴阳师造的孽,难道不应当由人类自己承担这种恶果?大江山本来就是我们的家乡,如果不是源氏平白无故利用了鬼切,使得此地汇聚了无数同族相残的冤魂,又如何会形成如此险恶的阵法。”
#晴明“这样说来,鬼使拜托我的好像也是同一件事。大江山不知怎么的出现了诡异的阵法,困住了本来应该前往冥界的鬼魂。”
晴明对一目连道,随即低头叹息:
#晴明“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缘由。”
源博雅“源氏退治妖鬼也并非平白无故。”
源博雅也为这背后的缘由而震惊,但态度还是有些不服气,家族的阴阳师有这样的恶行,他内心是有些回避和拒绝的。
晴明摇摇头,无奈苦笑了一下,他对源赖光的野心和作风倒也有几分认识,这也的确像是他会做的事情。
晴明“源氏对付大江山的确不是无缘无故,但也实在胜之不武。而且退治的原因,说来也有些虚妄,博雅也应该清楚吧。”
#源博雅“嗯,因为有预言说,源赖光会为鬼王所杀。”
源博雅叹息:
#源博雅“除此以外,还有家族的威望,作为阴阳师的战功。为此挑起的人与妖鬼的争端,数不胜数。不过这件事的具体情况,我也不是最清楚。”
一目连“鬼切,后来怎样了?”
却是一目连有些担心地询问。
#玄“他一直想找源赖光报仇,我不知道他的去向,我只见过他一次,那是很久以前发生的事了。”
#玄“但他没法报仇的,那是血之契约,如果不解开,只能共生,或者共死。他浑身戾气,几近疯魔,哪里容人靠近,我无法帮他破解契约。”
玄抬头看了一眼正关切望着她的苍,咬牙缓缓道:
#玄“野鹤本来可以与世无争,不受羁绊。但是我们的父母都为阴阳师所杀,苍也被劫走了。我好不容易逃离了追杀,无处可去,无家可归。是茨木童子收容我在大江山生存下来,没有条件也不加束缚。在妖鬼的地界,不够强大就要受到欺凌,也是他们教我修为之法。帮他们对抗阴阳师的各种封印阵法,这是我唯一能回报他们的地方。所以,不管你们怎么劝说或是威胁,哪怕是神明的旨意,我都不会退缩,即使因此终身都不得自由。”
说到最后,声音却是带了明显的恐惧和颤抖。
苍“玄。”
苍也是第一次听玄说起遭遇,悲伤心疼不已,走上前时却犹豫了一下。
#一目连“撤了封印吧。”
还没等她回头,一目连就向晴明要求道。
晴明“是。”
两张一模一样的俊秀脸庞互相映照,片刻的相望像是姐妹才刚刚相认,两只年轻的鹤妖不由相对抱头痛哭,周边顿时一片沉默,每个人都不禁心生戚戚。
半晌后,晴明同一目连对望了一眼,一目连点点头。
#晴明“那么,如果能有办法解决这个阵法的影响,你能保证不要再攻击人类,扰乱法则吗?”
玄“野鹤可作不了保证。”
玄倔强地说道:
玄“但是如果真的可以让大江山恢复原来的平静,其实我们对人类也没什么兴趣。”
语气里那种不屑和嫌弃,和苍刚来的时候真是一模一样。一目连不禁在心中感叹。
#晴明“看来也只能如此了,不管如何先得去调查一下这个阵法。”
晴明同一目连合计了一下,而后转向玄问:
晴明“你能带路吗?”
玄点点头:
玄“但那里很难接近,如果没有强大的力量相抗,很快就会被怨灵缠身,可难对付了。”
#一目连“这样的话,就晴明和我一同走一趟吧。”
一目连道:
#一目连“苍的力量和我同源,对怨气能够克制,玄无法前进的时候,苍也可以陪着照顾一下。”
晴明“也好。”
#一目连“你需要带些式神吗?”
晴明“小白会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