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师姐身上竟沾染了龙涎香的气味。
一得到这条重大线索,你也顾不上方才听了梁王的过去之后的沉重和悲恸心情,眉头紧蹙着匆匆赶回梁王的书房。
你白起!
你站在书房不远处便喊了起来,也没顾上敲门,直接闯了进去。
白起双目圆睁望着你,一手垂在身侧,另一手握着腰间佩剑的剑柄上,显然是被你吓到了。而梁王皱了下眉头,应当是对你的无礼感到不满。
你对他们抿了抿唇,面上僵硬,却也只是转瞬,立刻便换了副严肃的表情:
你我知道二师姐身上的香气是什么了。
白起和李泽言对视一眼,也没顾上你方才那么失态的模样,白起将你拉进来,李泽言则走到门边看了眼四周,接着合上门。
白起是什么?
白起压低声线问你,李泽言也眉头紧蹙。
你龙涎香。
此话一出,李泽言首先提出疑问:
李泽言龙涎香?
你嗯,
你郑重其事地点头,
你我刚刚去了苏姐姐的房里闻到的,和那藏在布料上却一闪而逝的香气一模一样。
白起眉尾一挑,眉心揪起:
白起龙涎香是皇室用香,二师姐怎么会有这种香?
李泽言等等,
李泽言抬手打断白起,你们二人的目光双双落在他的脸上,
李泽言你们曾说,那块布料是庄珺婵交给祁阳,祁阳闻到了香气,然而白起靠近她,却没有这种香味?
白起所以说……
你看向身侧出声的白起,琥珀色的眸颤动着,紧咬着牙关,克制着即将暴怒的情绪,
白起只有里衣沾染了龙涎香的气味,而她的外衣……由于一直更换,没有任何气味。
答案一目了然。
你们最最尊敬的二师姐,做了死去的师父最不齿的苟且之事。
白起向来是最敬佩大师兄的,如今他的妻子竟做出这等事,白起恐怕连杀了庄珺婵的心都有了。
你无奈地握住白起紧攥的拳,但愿这么做能让他的心绪平复一些。
李泽言叹了口气,心下虽然知道这有可能触及白起的情绪,但仍然问道:
李泽言肖老庄主去世后,都有哪些皇室子弟来拜访过山庄?
你太子和二王爷,
你一边轻拍白起的背脊一边说道,
你对于此二人,殿下有何头绪?
李泽言李煊和李隽?
李泽言眉头紧蹙,半低头摩挲着下巴,似是对此事颇有不解,
李泽言李隽偏向于拉拢江湖势力,可李煊素来和江湖之人毫无干系,怎会上山庄拜访?
你迟疑着问道:
你那依殿下的意思……师父的死,是不是和二王爷有关?
李泽言多半是他的旨意,庄珺婵执行,本想嫁祸给俞如镜,但可惜——
李泽言说,
李泽言被你们二人发现了蛛丝马迹。
太子李煊,虽和李隽一般心狠手辣,但和李隽最大的不同在于,他十分洁身自好。还未封储君之时,李煊便和如今的太子妃成婚,而立储之后,他也未曾纳侧妃,只有太子妃一人在东宫服侍太子。
而李隽此人,王府之内不仅美人妻妾成群,实则还有一个皇亲贵胄都通晓的怪癖。
李泽言李隽偏好有夫之妇,这也是为何,同样在朝政上都十分出色的两名皇子之间,李泽淮选择立李煊为太子。
李泽言说。
白起和外男勾结,还杀了师父,
白起目眦欲裂,咬牙切齿,
白起真是将她千刀万剐都不解恨……
你五指灵活地钻进白起指间的缝隙,扣住他的手掌:
你当务之急,我们应当先要引蛇出洞,庄珺婵已然犯下这般罪过,然而要引出幕后真凶,我们还是要利用她一番。
李泽言两手负在身后,眼神平静地望着白起:
李泽言祁阳说得不错。庄珺婵和李隽既已如此,那必定会互相通信,我需要你们回到山庄查探一番,最好是能带回他们通信的物事。
于是你们当夜便秘密赶回山庄,执行梁王的口令。
白起本想趁庄内人熟睡,潜入肖剑云和庄珺婵的卧房翻找,因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然而你却不这么认为。同为女人,你非常了解庄珺婵。她不会冒如此大的风险,将这证据如此光明正大地放在大师兄的眼皮底下,必定会藏在一个自认为非常隐蔽的地方。
果不其然,你们在她成婚前居住的屋子内找到了她和李隽往来的书信,以纸张的折痕来看,应当是以飞鸽传书的方式。还有特殊的空白信纸,就藏在床底的暗格内。
你和白起迅速地翻看着二王爷所寄来的书信,在信的最后都有提醒庄珺婵,看完便烧毁,然而她并没有这么做。
恰恰相反,她对李隽的情意,反倒给了你们最尖锐的利器,一把能够刺向李隽后背的、一击必中的匕首。
白起使用特殊的药水和刀片,将提到了杀害肖老庄主的信件剥离了一层,又从空白的信纸上剥了一层下来。
得到这些物品之后,你和白起将东西放回原处,正要离开,房门外却传来了脚步声。
白起一搂你的腰,脚尖轻点,跃上了房梁。
你趴在白起怀中,两个人都身穿黑色夜行衣,蒙着面,神经紧绷,时刻注意着下方的动静。
进来的人是庄珺婵。白起搂着你的手蓦地收紧,似乎是有些紧张,而你同时也揪紧了他胸口的衣物,心跳快得仿佛要从心口处跳出来。
你们的气息隐藏得很好,没有被她发现,也把她如何收信的过程给瞧了个一清二楚。
待庄珺婵离开屋子,脚步声渐渐远去,白起才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卸了力靠在了身后的柱子上,而你也如释重负地彻底趴倒在他怀里。
接下来,就看梁王是否能截下这只信鸽了。
你我们走吧。
你正要起身,却和白起撞上了眼神,两人距离极近,几乎要碰到对方的鼻尖。
纷纷红着脸撇过头去,双方都在庆幸这夜色浓重,又戴着面罩,对方看不见自己红了脸,却不知心跳声已然出卖了自己。
明明已是名义上的夫妻,你和白起却还是会为了这种小事而害羞,为此,两个人离庄都颇有些心不在焉,好在是深夜,下山也并不会有人发现你们。
翌日早晨。
梁王府。
书房内传来两重大笑声,音色皆为女性。
苏瑛李泽言你这个,描写不够露骨啊,
苏瑛一边笑一边指着梁王桌上摊开的宣纸上写着的一句诗,
苏瑛你看看你侄子怎么写的,我给你念念啊——
梁王殿下握着毛笔的手一抖,厉声打断苏瑛:
李泽言闭嘴!别笑!
然而苏瑛不仅不克制自己,反倒变本加厉,笑得更欢了。
站在一旁的白起辛苦地忍笑,实在是因为梁王殿下身份尊贵,让他学着二王爷李隽的语气写那种类型的诗词已是非常为难,若是白起还嘲笑他,那万一一道天雷劈下来,他可是真真躲闪不及了。
李泽言瞪了一眼撑着他桌案的一角笑得直不起腰来的苏瑛,心下暗暗决定下次定要在朝堂上狠狠地参这李隽一本。
至于为什么要让他学写这种诗,其实是苏瑛、你和白起联合起来捉弄梁王。
你们计划从庄珺婵处偷来李隽的书信,又截下她飞鸽传书的信息,那么两人的信件就都有了范本,从而模仿双方的语气和字迹,稳住李隽,再以李隽的名义邀庄珺婵见面。
然而令人头痛的是,你和白起昨夜从庄珺婵屋里偷来的李隽的书信,上头的信息固然重要,可这王爷竟然有这样的癖好,在每封书信的开头,都会附上一首语句露骨的诗词赠与她。
结果这事被苏瑛知道了,她想拿此事恶作剧自家的夫君,而你自然是不想让白起干这事,白起对于写这种诗,当然也是乐得推给梁王去写。
于是,主谋苏瑛,你和白起作为同党,联合起来,在梁王面前唱了一出好戏。
李泽言拿到李隽的信之后,只读了两三封便嫌弃地往桌上一丢:
李泽言成何体统……
接着他大袖一挥:
李泽言白起,这东西交给你去写。
白起却躬身作揖,脸上为难,推脱道:
白起殿下,这种诗……属下不会写啊。
李泽言怼回去说:
李泽言那这种诗我就会写了?
你自告奋勇地上前请愿:
你殿下,白起本就老实本分,万万是写不出这样的诗词来的,不如让祁阳试一试,指不定能写出个一二句来。
见你一个小姑娘为这种事毛遂自荐,李泽言倒是真的有些迟疑了。毕竟从你和白起的角度来说,你其实还算得上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让你动笔写这种东西,着实有些过分了。
还没等李泽言说些什么,苏瑛便替你说了话:
苏瑛祁阳,别胡闹!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写这种东西?
李泽言正要点头赞同,却被苏瑛下一句话差点下巴都给惊掉了。
苏瑛手指葱白,食指指尖直指李泽言:
苏瑛他年纪最大,涉世最深,让他写。
于是就促成了,世称能文能武,诗词艳绝天下的梁王殿下,头一次坐在桌案后,提笔却落不下一个字来。
至于后来梁王殿下费尽心思,兜兜转转找了几个亲信从李隽那儿空手套了首诗来,已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