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穷游路之前,我身上一共有三百九十块钱,踏上穷游路之后,身上一共有三千九百块钱块钱。
我是一路半工半游坐过来的,按设计好的路线和备好的攻略,加上攒积了一年多以下爆发的运气,基本上没遇到黑店、黑车,尤其感人的是那些愿意临时雇用我的老板,每次领到和正式工相差无几的工资时,我的脑海里就开始自动回放《天下相亲与相爱》。
“天下相亲与相爱,动身千里外,心自成一脉……”
火车启动时世界喧嚣一片,我咬着鸡翅的开了王力宏和容祖儿的春晚演唱视频。下一站是婺源,中途要在瓷都景德镇转车。我正考虑要不要淘点儿瓷器回去当纪念品,睡在我上铺的兄弟忽然敲了敲床板。
“女士,有没有人说过,你的耳机漏音?”
我怔了怔,啃了一半的鸡翅也被吓掉。当我爬下卧铺时,那个人也刚好翻身,掀开了眼罩。
果然,又是顾桥。
相比我的讶异,他要从容许多。上铺空间逼仄狭窄,衬着高大的顾桥怎么看怎么憋屈。我忍住幸灾乐祸的笑意装作无辜状:“我穷啊,只买得起九块一副的耳机。”
顾桥疲倦地揉了揉眉心,把自己的beats耳麦递了过来:“竟然还看2010年的春晚,你品位倒挺清奇的。”
我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这叫情怀。”
火车经过隧道,空间霎时一片幽暗,我躺回去却再也不能专心地看春晚了,上面的顾桥很安静,但kindle透出的微光告诉我,他还醒着。
幽暗的空间,他的呼吸被我的感官放大,我莫名的生出了一股柔软的心绪。
“顾大少爷,难得清闲,陪我聊聊天呗。”我敲了敲床板,“你怎么也沦落到要坐火车?”
我坐火车是为了节约经费,他又是为了什么?绿皮火车已冲出隧道,光明争先恐后地涌进来,我听见他淡淡的声音:“这叫情怀。”
傻子都听得出他语气里的敷衍。我戴上耳机无聊的翻了个身,光影交错间,我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梦里我十六岁光景,是初遇周鹤时的画面。漫天大雪纷纷扬扬,大厦边的屏幕正播放着王力宏和容祖儿在春晚合唱的歌曲。他背着我匆匆往医院赶,少年有消瘦的的脊背、温暖的指尖,这样亲密的接触,自初遇后,只能出现在梦里。
铃声准时响起,我起身回看了空荡荡的上铺一眼,开始惆怅起来,顾桥这三千块钱的耳麦啊,难道就这样送我了?
我来婺源是为了鸳鸯湖。在协会替周鹤打杂事,我总是旁敲侧击的询问她的喜好。他曾说有后有了女朋友,一定要带她去去去湖畔月老祠拜天地。当时我还不知道,他是说给一旁的李晴晴听的,只是欢天喜地的把婺源列为毕业游的必去地,现在想想,自己原来是无意间做了他们两的助攻。
“美女,你一个人?”当我观赏祠前那把巨型铜锁时,一个男生凑到我的身边,自以为风流无限的朝我放电,“想不想同我去找钥匙?不是开这把锁的钥匙哦。”
我的真命求而不得,烂桃花倒是多,那人俯身还想朝我说些什么,一直修长的手臂忽然直插过来。
“开你心锁的钥匙吗?她也没有。”顾桥左手抱着三脚架,右手搂着我,“她已经有我的了,但如果你硬想要,我不介意给。”
男孩一下绿了脸,看着他悻悻的背影,我故意绷起脸:“你干嘛坏我好事?”
顾桥瞥了我一眼,并不拆穿,只是支起三脚架开始拍摄,那把铜锁周遭的铁链挂满了游人的同心锁,刻着的情话一句比句肉麻。我犹豫再三,从背包里掏出了把硕大无比的防盗锁,上面刻着我和周鹤的名字。
顾桥从镜头前直起腰,表情不可置信:“你……不怕周鹤和李晴晴看到?”
我在他犹豫的目光里转身走向了垃圾桶,丢下防盗锁的一瞬,我忽然感到了久违的轻松:“本来不怕,现在怕了。”
顾桥开始打量我,眼神就像在看物理论文和相机一样专注。我被看到耳热,只好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
“你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如果同路,要不要……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