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
顾言惟无力的在重庆的小吃街迷惘的飘着。
她不止一次想要体会一下脚踩在地面上的感觉。
最终无果。
说难听点,她无非就是一只鬼。
一只喝不了孟婆汤,过不了奈何桥的鬼。
当顾言惟陡然看见那本古老的生死册里没有她的名字的时候,心忽然间慌了。
她看见孟婆那干枯的双手直翻到最后一面,然后看着她。
“孩子,你.....”
孟婆的眼眸闪动了一下,浑浊的眼眶里浸出一丝清澈。
“你执念太深。”
孟婆说话的语气带着一分无奈,还有看透世间的苍凉。
顾言惟不懂什么意思,紧紧地攥着裙摆,眼里透过一丝乞求。
孟婆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出神的抚摸着已经起了褶子的生死册,幽幽开口。
“原谅我...孩子。有些事情,终究是无法更改的。”
随后轻轻的叹了口气,略一摇头,慢慢地将生死册收回,静静的看着她。
顾言惟的眼睛里浮上一层薄薄的泪水,嘴唇微张。
但她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回到了她一直以来漂泊的重庆。
她一醒来,脑子里就一片空白,只记得她叫顾言惟,其他的,无从得知。
上帝的确待她不薄,失去记忆,无法投胎,没有朋友。
顾言惟象征性的坐在公园里的长椅,揉揉并不存在的双脚,然后一如既往的发呆。
她并非没有想过找到家人,只是世界太大,顾言惟完全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顾言惟希望有人能够向她伸出援手。可她终究是想多了。
她可是一只鬼啊。
所有只要有灵魂的人,只能在镜子里看见她。
这也是最可怕的一点。
所有的人在看到镜子里的顾言惟之后,满眼的恐惧,最后放声尖叫。
她终究还是没能说出那一句﹕
“你能帮我回家吗?”
—————
顾言惟无助的看着阴沉沉的天空,细细的毛毛雨倾斜下来,她伸出手,试图接住那一抹清凉的感觉。
但,雨水只是一晃,穿透她苍白的双手。
她撇撇嘴,收回手,怨恨的望着那些被突如其来的雨惊得仓皇躲雨的人们,微微皱起眉头。
真不知那些人有多么没有趣味儿,躲了一辈子雨,却不曾想过........
雨也会难过的。
因为雨的缘故,整个公园都显得安静多了,一阵钢琴声直入人心。
一个个音符按下去是那么轻柔,又是那么有力。
弹钢琴的人是个天使吧,顾言惟这样想。
她随着声音的源头望向一座大楼的八层。
一种莫名地好奇心驱使着她,八层,刚好是顾言惟飞起来的极限。
她腾空而飞,在空中勾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飞到八层,顾言惟直起身子,定定的看着窗内。
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少年坐在琴凳上,面前摆着的,是一架同样是白色的钢琴。他面不改色的按着琴键,眼眸里分明闪着一股享受和放松。
可他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神情陡然一变,指尖泛白的双手狠狠一滞,一片安静。
他烦躁的站起身,琴凳在地面上划出一道刺耳的声音。像
是在发泄什么,他一口喝下一罐可乐,喉结滚动。然后把可乐罐愤然甩进垃圾桶。
顾言惟被他的动作吓得一惊一乍,像是平静的湖面上忽然被人丢下一颗石子,万般涟漪随之荡漾开来。
少年躺坐在单人沙发上,仰着头,双腿随意张开,眼睛在闪动。须臾,他闭上眼,轻颤着睫毛。
“喂。”
少年突然开口,有着些许的嘶哑。
“进来。”
顾言惟身体微微一怔,随后抬眸。她脸色诧异,但逼不过少年周遭冷淡的气场,越过窗,轻飘飘的立在少年面前。
他睁开眼,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不自觉的攥紧拳头。
果真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