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澜赶到的时候,两个可怜的守卫正在地上躺尸,他们可怜兮兮地看着赵云澜,可惜,赵云澜现在完全没法顾及到他们,连一个眼神都没功夫施舍。
只听帐里传来了重物倒地的声音,担心得赵云澜整颗心都悬了起来,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起这么大反应,或者说现在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一下子撩起帐幕就走了进去……
谁知看见三个人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剩下两个则满脸惊恐地看着沈巍。
原来当时赫连刚走过去,还没来得及做什么,手都还没伸,就已经被沈巍打得起不来了。更重要的是,其他人压根连他怎么出招的都没看清。
沈巍眼里渗着凛冽的寒光,赤脚站在地毯上,整张脸苍白的像纸糊的,左肩位置的寝衣还沁着血色,显然是伤口裂开了。伤是赵云澜造成的,有多严重他心里明白,实在难为沈巍这个样子还要打群架。
现在的沈巍也已是强弩之末了,赵云澜连忙三步并成两步,上前搂住了摇摇欲坠的沈巍。先前隔的远看不清楚,现在凑近一看才发现,沈巍脸上布满冷汗,身上的衣物也同样被汗液浸透,可能真是疼得狠了,赵云澜贴着沈巍,只觉得他的身子在不停的发颤。
沈巍勉强对着赵云澜牵了牵嘴角,气若游丝地打趣他:“看来赵将军,御下也不比我好多少。”
赵云澜见此也颇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只好赔礼:“让军师大人受苦了,是在下的疏忽。”
沈巍只是点了点头,就因力竭晕了过去。安顿好沈巍,赵云澜才转过头教训这群饭桶,对着那几人呵道:“还不快点把人都给拖出去,所有人军棍二十,没醒的先给我弄醒。”
说着,赵云澜泄愤似的踹了还在地上挺尸的赫连,然后走到了外面,看着那俩小兵把人拖出来。
见他们都出来后,赵云澜就压着嗓子对他们骂道:“我说你们,沈易的儿子……哦不,这你们也不知道……”
剩下俩人闻言,还以为赵云澜打算放过自己了,结果还没来得及庆幸,赵云澜又开口说:“即便如此,这人是我带回来的,我罩的!这一点你们总该有数吧?明明知道是我的人,居然还敢来招惹他,而且还打伤了守卫!”
到这儿赵云澜深吸了一口气,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语气说:“究竟是我对你们管得太松太仁慈,还是你们当真如此色胆包天!”
挤出最后几个字的时候,赵云澜气得那真是整个人都在抖,像是要把那几个小兵给吞了似的:“还不快滚!”
那两人闻言立马连滚带爬的,乖乖跑去领罚了。赵云澜在原地红着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地上那几个,只觉分外碍眼,就命人抬走了。
赵云澜找部队里的大夫给配了点药,便回到了沈巍身边。大夫说这种季节伤口容易发炎,一旦发炎,病人就可能会发烧,所以赵云澜摸了摸沈巍的额头。这一摸可不得了,赵云澜发现沈巍整个人冷的跟个冰坨子似的,当下就给吓蒙了。
赵云澜试了很多法子,都没能让沈巍的身子回暖,最后实在没辙只好翻身上床,把沈巍搂进怀里给他取暖。
直到夜里沈巍才悠悠转醒,感觉身上扒这个人,差点没把赵云澜踹下床。这时赵云澜也发觉沈巍醒了,就开口问他:“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吗,伤口还疼不疼?”
沈巍略有些不自在地对赵云澜说:“还请赵将军先从床上下去,这些一会儿再说。”
赵云澜一见沈巍这种对自己满不在乎的态度,就莫名来气:“就你现在这样?我说军师大人你是一点也不把自己当回事儿,还是觉得自己神通广大死不了?你知不知道你整个人冰得,要不是还会喘气我都要以为你已经死了!好好呆着,暖和了再说。”
沈巍也不是不通人情,知道赵云澜是为自己好,只好示弱:“你别担心,我生来就体寒,所以受了伤,和其他人的病况难免也有些不同。谢谢你,还有,赵将军叫我沈巍就好。”
沈巍这么顺毛确实让赵云澜十分受用,只见他的表情缓和了一点:“既然你如此大度,我也不好让你总叫我赵将军,多生份呐不是?”说着,赵云澜突然生了逗一逗沈巍的想法,于是他颇为暧昧的蹭了沈巍一下,压低声音说:“不如就叫我——云澜?”
沈巍哪见过这般架势,被他激得整个耳朵都红透了,而且那抹红颇有要向脖颈蔓延的趋势,好半天才支支吾吾地说:“如……如此,不妥……”
这一切都被身后的赵云澜收进眼底,他被沈巍逗得闷笑出声:“好了,叫我赵云澜就好。你还是我接近的第一个中原人呢,或许是多少有些汉人血统的关系,我总觉得你分外亲切……”
沈巍听了,突然鬼使神差地,顺着话头接了下去:“你不是说,你的母亲就是——汉人吗?”
话音未落,沈巍就感觉赵云澜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于是他连忙改口:“抱歉抱歉,是我失言了。”
接着就是漫长的寂静,就在沈巍以为赵云澜不会再说什么,或者干脆睡着了的时候,那人忽然就开口了……
赵云澜似是在缅怀着什么,嗓音不大,余音却能绕梁,一下子把时间拉回到经年以前……
赵云澜的父亲叫做呼延祈,辽国本是梁国的附属国,早年间两国关系尚好。那时候的呼延祈也还年轻,并未向辽王效力,他像其他的年轻人一样热衷于四处闯荡,直到后来走到江南,遇见了赵云澜的母亲……
赵云澜的母亲叫做赵宛,他们赵家在吴江一带本还算是大户人家,奈何后来出了些变故,一大家子人就这么散了。就像是那话本上写得一样,闯荡天涯的浪子遇上家道中落的大家闺秀,就此双双坠入爱河。为了赵宛,呼延祈就此安定下来,开始向往家庭的温暖……
故事到此,赵云澜又忽然停住不往下说了,他像是陷入了深深地回忆,沉浸在那斑驳褪色的往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