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
白雪皑皑,寒气逼人。
唯一雪窟中宛若初春时的温度,稍微有些凉寒。雪窟下有由雪融水池,最适合将养魂魄。
此时,一尾龙鱼的魂魄正在重塑肉身的关键时刻,白泽在看着池边的作说手中的墨玉瓶:“这忘川水倒下去了,世间再无龙鱼族。”
“抱歉。”
龙鱼族属水族,当着第一代水神的面将龙鱼族的记忆消除,作说做得一如当年:
当年,作说遭人袭击,大战中堕魔,自知无颜再回天界,他以为这世间再无人容得下他,无处可去。作说看着昔日同袍如今刀剑相向,万念俱灰下,甘愿自除神籍,自毁元神。
再次睁开眼时,作说已是身在天山。白泽日日劝解:是神是魔又有什么区别?不过是一个出身罢了!这些年天界百毒,以致六界不安:神堕魔,魔成神。
你自己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做了什么!
莫说乱世看功绩,太平看出身,身处六界之中,从来没有一刻安宁。
作说休养生息后,再出现在世人面前再无上清天那好学不倦的少年,唯有杀伐果断冷漠无情的太上魔尊。
魔界当时一扫奢靡好斗之风,一时间竟是六界之首。
那日,作说在禺疆宫调息修炼,忽然感到灵魂消散之感,作说又收到龙鱼族被荼姚一朝覆灭的消息,顿时心跳漏了一拍,好像流失了什么。
白泽就是这时候前来的:“当初我只是收留你,并未救治你,救治你之人灵元不在,不知何时才会灰飞烟灭,所幸这些年他很好,只是如今他已不在,他做的总是要你知道的。”
是震泽,把他救回来:自愿魂飞魄散之人哪里有那么容易救回来?
龙鱼族泣泪成珠,乃是龙鱼的灵元所在,震泽挖了双眼,炼化后熨贴他破碎不堪的魂魄。又将近六成的灵力渡到作说身上。白泽寻了一双普通的眼给震泽安上。荼姚因簌离之事灭龙鱼族,震泽重伤身死,他的灵元感应,自然也会痛。
“震泽……”作说当时就慌了,他同什么龙鱼族长子并无交情,可是他的心里很疼,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或许,你不记得震泽。”白泽又道:“太湖与钱塘湖交界处曾出一蛇怪……”
是了,作说想起来了:那时他年少,得知那蛇怪祸乱一方,便下凡除害。
因是太湖和钱塘湖交界处,两个水君并不愿意惹事,便任他作乱。作说到时,正有一人同那蛇怪搏斗,作说欲出手杀灭,没想到那少年竟冲出来替那蛇怪挡下一击,作说来不及收手,重伤的少年被蛇怪吞入腹中,作说随之而进入蛇怪腹中。
那少年虽重伤,紧紧的抓着作说的手,抓得出了血,喃喃道:不能杀,不能杀……
作说不知出于怎样的心理:渡了灵力与那少年。
那少年醒了才说:这蛇怪,才是可怜,本来都可以成仙了,结果被穷奇咬了,不但没死反而和穷奇一般,死后会流毒千里,这蛇怪在水里死了,恐怕这钱塘湖流域和太湖流域再无生机。
“那你,为什么不走?”
“我不走,这是我的家,我的信仰。你是何人?旁人对此避之不及,你为何要来?”
“除害。”
“那我们要拿下他的毒囊了!”
“我们?”
“对啊,我们联手。”
……
是他,是他……
作说疯了一样跑到笠泽,没了,什么都没了!入目皆是灰烬,他不在了。
那年分别时,作说说过:“等我回来,带你上天!”
“好”
什么礼仪教养全都不要了!
作说跪在地上,一点点的扒开灰烬,希望他可以找到震泽的一点点踪迹。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那年作说取了毒囊,那蛇怪暴体,欲同归于尽。作说无碍,只是放眼湖面,平静无波,他突然就慌了。
“我……还好,咳咳。”
身后突然有人发声,作说心里喜不自胜。
只是,那日一别后来再无他的消息。
要说,魔尊和天神有什么差别,那便是魔尊可以修行禁术。
白泽不知道作说用了什么方法把龙鱼族全族复生,也仅仅是魂魄,破碎不堪的魂魄。
令她始料不及的是放在雪窟中,最后的最后,作说把忘川水倒进去了!
我希望你快乐,所以你忘记过去吧,哪怕是,忘记我。
天山山脚下,有个村庄。
如今,这个村庄里多了个红衣女人,面容姣好,只是她和这里的人一样,没有任何村庄外的记忆,她的名字叫不离。
希望她和她的亲人族人不再分离。
村庄里的最南边有一对男人,是他们的村主。
“你救了他们,消除了那些痛苦的记忆?”
“嗯――”
“谢谢。”
“这世上不会再有龙鱼族,也没有作说震泽,只有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