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

一个小时后，顾以邻刚出手术室。

手上不是很严重，还不至于要缝针，上了药裹了纱布，她现在觉得自己手指就像个巨大的毛毛虫。

“真丑。”她撇嘴。

一直陪着他们的老师刚刚结完账单过来，听见这句对她笑了笑，叮嘱一些注意事项。

这家医院位于郊区跟城市的边界，后面靠着一座山，三人走到一半，顾以邻无意间看到了医院后方的空地，那边依山靠水，看上去反倒像是度假山村。

心里的异样越来越浓，她抿唇，心跳声加快，她忽的停下脚步，匆匆对叶皖跟老师开口:“我想去下卫生间，你们要不先去车上吧，我一会就到。”

老师不疑有他，点了点头就往外走。

叶皖在原地皱着眉看了一会，对她叮嘱:“手指不要碰到水。”

顾以邻心慌的严重，觉得那边空地上有什么东西在召唤自己一样，她勉强忍住焦虑感，对他点了点头。

直到前方他们二人走出了医院，她不受控制一样的往后门走出，去到那片空地上。

顾以邻脑袋忽的刺痛起来，她一下脱力，脑海中一直不断的回想起一个片段来。

“对不起....对不起...”女人跪坐在地上，进来连天的雨将土地浸的湿润，她的背影发着抖，手里拿着一张照片，慌张的埋在土里，那边被她用手指硬生生的抛了深坑出来。

妈妈……

心里的陌生声音吵起来，一声比一声急促，妈妈！妈妈！

她瘫在地上，大片的冷汗浸透衣服，缓了许久，她慢慢站起来，眼里有什么情绪在挣扎，她发着抖，一步步向刚刚脑海中的位置走去。

万物都在变化，土地没有变。

她按着记忆，同样跪坐在女人跪坐过的位置，她的手脚不听控制的往前拼命挖着土，刚刚包扎好的伤口渗出血，她什么都看不到。

眼中只剩下那一小片土地，她像失了魂，不顾手指的伤口，一下又一下，跪在地上拼命的挖着记忆中的位置。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双手被碎石划破，鲜血淋漓，疼痛让她清醒过来，她慢慢平复下来，脸色苍白。

我刚刚在干嘛？

“顾以邻！”

带着恐慌的声音由远至近。

叶皖心跳像是停了一下，远远的看到她一个人跪在地上，双手都是血，他飞快的到她身边。

“谁干的？”他压抑着情绪，眼里有风暴凝聚。

顾以邻的指缝间都是泥土，手指上被划出了大大小小的伤，原先包扎好的那只手指也渗出了血，大概是裂了。

叶皖的表情很可怕，她呆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反应。

叶皖看着她手上的伤口，再看地上那个很是明显的土坑，没过多久就反应过来。

他沉默的看着她，没有问一句话。

“先起来，我带你去处理。”叶皖上前扶着她起身，表情冷的想要结冰。

顾以邻没反应，愣着神站起了身，低着头正好看见了刚刚被挖出来的土坑里有一角东西露出来，像是照片。

“等等。”她推了推叶皖，但是没推动。

顾以邻抬头看他，叶皖冷漠回望，表情越来越可怕，她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而后耐心的跟他解释:“那里有东西，你先松手。”

叶皖没动。

二人僵持。

在顾以邻的表情越来越不耐烦的时候，他才慢慢开口，却是带着失望的:“你就为了这个才疯了一样的不管不顾？”

“你知不知道你刚刚才上完药包扎？”

“刚刚医生说的话你没听清楚吗？”

“为什么你就不能多保护一下自己呢。”

一连串的质问逼迫而来，她回避性的转移视线，没有回答。

“行，你去拿吧。”叶皖松开她，转身离开，不再看一眼。

顾以邻站在原地，一时没有举动，直到身后有老师找过来的声音才蹲下身把那张照片抽出来。

因为长年埋在土里的原因，照片已经开始泛黄，不过幸好外面有一层塑料保护膜，顾以邻将上面的杂物清走，上面是两个中年男性的合影。

来不及多想，她匆匆将照片放进口袋，转身一看，老师正在身后。

“你...？”

他看着顾以邻手上新添的伤，满脸震惊。

顾以邻没多解释，她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面无表情的开口:“对不起，我可能需要再去一次医院了。”

——

刚刚的医师没过多久又看到了她，这次还带了许多新的伤口出来，她表情复杂:“这位同学你不是故意的吧？”

医师是个三十多岁的女性，头发一丝不苟的被梳在脑后，长得也很严肃。

顾以邻不知道怎么说，因为她刚刚也被老师追问一路了，她再次沉默下来，张了张口，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怎么说？

她被鬼附身了，所以刚刚做的事完全不受控制？

可真正算起来，她才是鬼吧。

一只附身在顾以邻身上复活的鬼。

年长的老师在旁跟医师交换了一个眼神，二人都不再追问，医师继续帮她清理伤口去了。

顾以邻乖巧的配合。

老师出了门外等着，心里想着这位顾同学可能心理有些问题，表情很是凝重，思索着要不要回学校的时候让心理医生过来看看。

“这些小伤倒是没事，只是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又裂开了，这次你可能真的得缝针，最好再打一针破伤风，免得感染。”医师说道。

她点点头，没有意见。

——

另一边。

顾以邻走了以后没过多久焦清就找了几个女生想把朗青叫去房间里，但没想到她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硬是挣扎开了，中途还大喊了一声。

不远处的几个老师都看了过来，焦清想解释，却被朗青跑了出去，不管不顾的打小报告。

“老师，她们不知道想干嘛，要把我拉到房间里去，我拒绝了也不听。”朗青说道。

几个老师的眼神瞬间就不一样了，满是不赞同的看着焦清那边几个女生:“同学之间怎么能这样呢！刚刚你们班主任说的还不够多吗！”

焦清脸色青青白白，刚刚老赵把顾以邻送上车以后就警告了她，让她在那么多同学之间没有脸面，所以才没想那么多，一时气急，就想把朗青跟以前一样拉过去好好教训一番。

“我告诉你们，以后同学之间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是要被强制退学的！”几个老师都对焦清的好感下降了不少。

焦清沉默下来，看似听进去了。

朗青抿着唇，远远的躲开了她。

原来让她们住手是这么简单，朗青深吸了一口气，她以前真是太傻了，她们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后面楼房几个大二的也听说了这边的事，习均被几个朋友围在沙发上，有人提到那边发生的事情，其中一个长得胖乎乎的男生开口:“哎老习，我刚刚过去看了一眼，好像那个受伤了的就是早上站外面等人的那个小学妹啊。”

习均喝了口果汁，靠在沙发上没什么表情，任由旁边的人叽叽喳喳。

“真是没想到啊，大一那边玩的这么疯，听说还有个女生当场撕起来了，据说是之前被欺负的太狠。”

那个胖乎乎的男生叫张帅，没什么别的爱好，就是喜欢看热闹，由他说出口的话大部分都是亲眼所见，可信度很高。

“你不是吧？”张帅看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夸张的张大嘴巴:“早上我还看到你往人家那偷看好几眼呢，你敢跟我说你对人家一点想法都没有？”

习均听完，皱着眉毛。

早上？他好像的确往那个女的身上看了几眼，不过只是因为她穿的粉裙子在太阳底下太显眼了而已，要不是他们现在提起来，他估计都没剩下什么印象了。

“瞎说什么。”他给了张帅一个爆栗。

“就是啊，张帅就知道瞎说。”旁边一个脸上有麻子的男生笑嘻嘻的往习均身边靠:“我们**如此这般花容月貌，可是能轻易看上那些胭脂俗粉的。”

张帅呸了他一口，被肉挤着的眼睛瞪的圆溜溜:“就你会说！我看人家根本没抹粉好不好。”

在男生眼里，女生的口红颜色越深代表化的妆越浓，但是顾以邻因为贫血外加身体不好，一向嘴唇颜色都是淡淡的没有血色。

麻子不想跟这个没文化的计较，转头跟习均说起话来:“不过啊**，我倒是没看见你身边有过女朋友啊，怎么，没喜欢的？”

眼前不合时宜的闪过一个人，那女生一双丹凤眼，笑起来的时候天生三分媚气，偶然流转过的目光都能勾人，只是脾气太差。

他笑了笑，勾起唇角撒了个小谎，喉结滚动。

“没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