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觅正待答话,月下仙人兴冲冲替她回道:“王兄未免闭塞了些,觅儿可不就住在凤娃的栖梧宫中。说起来,倒也算是凤娃拉扯大的,还与凤娃做过一阵子小书童。
旭凤继续捏额角。天帝呆了呆,水神愣了愣,俱是十足出乎意料的模样。
天后冷着凤眼盯牢锦觅却问旭凤:“不知我儿却从何处觅得这般天姿国色的仙子?”
旭凤深深看了锦觅一眼,几分担忧犹豫,似有千言万语在心却难启口。
月下仙人欢欢喜喜抢答道:“觅儿据说是旭凤拾回来的
“这月下仙人便弄反了,二殿下是我拾回来的。”锦觅连忙辩驳道,顺便在天帝天后面前邀了一回功。“说来惭愧,在下不才救过二殿下两回性命。”
“哦~?”天帝意外而不可置信。“锦觅仙子
竟搭救过旭凤?”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锦觅倒是十分骄傲。
“正是。”旭凤连忙回答。
“如此,本座倒要与天帝谢过锦觅仙子搭救旭凤之恩。”天后口中言谢,眼神却倨傲冷然。
“举手之劳,顺手顺便而已。”锦觅客气了几句,天后的脸更黑了。
“不知锦觅仙子于何处拾得..…..呃,巧遇火神?”水神执着看锦觅,似非要执着出个所以然来。
“唔,在水镜之中。”脱囗而出后,锦觅立刻便悔了,二十四位芳主正等着拘她回去呢,这大殿之上各路神仙皆在,此番一说踪迹全露。
“水镜!”水神声音一沉,手上攥紧袖口按在几案边,似有一颤,难得像他这样平日里无欲无求的神仙也能激动一回。
“锦觅仙子莫非竟是花仙?”天帝身子向前一倾,面色切切。
锦觅觉得这天帝不好,真不好,一问便戳到了她的七寸,一则她不是朵花,二则尚未修成个仙。
“非也。”锦觅匀了匀面色,勉强应道:“在下是个果子精。”
天帝、天后、水神三人神色随着锦觅的话狠狠跌宕起伏了一番。
“果子?”水神讶然。
锦觅颔首,“葡萄。”
“可否唐突一问,锦觅仙子仙龄几许?”天帝又问,天后嘴角一沉。
锦觅想:天上地下算得这天帝最大,他既问,自然要好好斟酌一番回他,往常总听闻干年方可坐化,如此一估摸,想来她成精前做颗葡萄应该也做过千把年,这么着一叠加,她慎重回道:“少说也有五千了吧。”
闻言,座上三人脸上又各自波澜壮阔了一番。
“这站着说话怪累得慌。”月下仙人往前凑了凑,低声与天帝天后道:“兄嫂替旭凤觅良妻的心情丹朱感同身受,只是人家小姑娘家面皮薄,问话要宛转,晓得吧?”
不顾天帝天后两人奇奇怪怪的面色,狐狸仙热情地拉了锦觅坐下。
璿卿看着旭凤那担忧的神色,再看看天后那明显已经快要维持不了的笑容。觉得十分同情天后,这可能是她这辈子过得最难受的生辰了!
天帝为了缓解气氛尴尬,一番寒暄后,便宣布正式开宴。
璿卿也润玉同坐一桌。两人略带着几分客气,几分疏离的相互敬了杯酒。气氛和睦而不亲近。
璿卿在宴会上倒是没有再戴面具了。锦觅将她的容颜倒是瞧了个仔细。
“扑哧君,你说这翼君长得如此貌美,你这“六界美人赏析宝典”怎么没她呀!”锦觅好奇的问。
璿卿的容颜的确称得上风华绝代。眉如远山,不描而黛。唇含丹赤,不点而朱。眸中星光鄞耀,熠熠生辉。双目形状介于丹凤眼与杏眼之间,妍丽却不失威严。当真是艳胜桃李却冷冽如冰。眉目间自有一段清贵风流。
这满殿女仙,除去锦觅与之还能平分秋色其余的倒是都被比了下去。只是锦觅之美胜在娇弱楚楚,灵动憨态。璿卿却是大气天成,风华耀目。论气势倒是比天后都更加威严。天后的威严虽然强势但终究有几分依附之态。璿卿却是宛如与生俱来,全然凭借自身。却偏偏与那温润如玉的夜神相持而不相对。
“这翼君啊!”彦佑叹了一声。“这翼君长居翼界,平日里外人自然难得见到。而且翼界的礼仪,在祭天,祭祖这种场合君王真容不示臣下,见不着!再者说,寻常时候,依着这翼君的丰功伟绩,谁也想不到这翼君是个这般绝色的美人呀!夜神也算好福气!”
“丰功伟绩?”锦觅想起那日不过盏茶功夫,这翼君就把长芳主气的脸黑如墨。便十分好奇的问:“这翼君有何丰功伟绩让人觉得她会长得不好看啊?”
“这翼君少从战阵,精于军武。不到五千岁就领兵出征。第二次天魔大战之时。天族主帅廉晁上神战死。天族众将无帅。魔族趁着天兵群龙无首之际大举进攻。天兵死伤相藉。那时这翼君还是少君,也是那是联军里翼族的主帅。这翼君抽调了一万翼兵奇袭了魔界的前军。切断了其与中军之间的联系。又调兵遣将变幻阵型,避免了防线全线动摇,称到了援兵的到来。又据说这翼君初承君位之时又大臣心怀不轨。那一夜大紫明宫血流成河。事后翼侍们足足一个月才把血迹完全清洗干净。”彦佑说着璿卿的“丰功伟绩”惹得锦觅阵阵惊叹!
“果然是能人啊!”锦觅感叹,心里想着为什么人家四千多岁就这么厉害,自己却连个仙都没修成。
穗禾施施然起身举杯在天后面前站定,道:“姨母天寿大喜,穗禾携鸟族诸仙祝姨母寿与天齐!”座中鸟儿仙子们皆举杯向天后
,穗禾一挥手,殿外飞来两只尾翼颇长的灿金瑞鸟,迤通绕着殿顶飞了一圈,所过之雕梁画栋上的木头鸟儿逐一像喝了仙水般活泛过来,自殿梁中脱飞而出随着那瑞鸟翩翩起舞,一时间莺歌燕舞,满堂生辉。最后,两只瑞鸟展翅一舒,翩然滑翔至天帝天后跟前,口衔一物忽地落下,原是副对联。
八月称觞桂花投肴延八秩,
千声奏乐萱草迎笑祝千秋。
穗禾又领着鸟族的仙子们跳了一曲云韶羽衣舞。一时间九霄云殿之内霓裳飘荡,轻纱飞扬,光华璀璨。端是神仙之境。
“如何?”润玉浅浅的抿了口酒,用密语传音问。
“比我那大紫明宫中的舞姬跳的好些。”璿卿淡淡的回答。
“穗禾公主要是知道你这话得气死。”润玉无奈的说。要是穗禾知道璿卿居然把她和舞姬相提并论可不是得气死吗?
“她自个喜欢掉价,怪我咯?”璿卿撇了撇嘴。这穗禾为了讨天后欢心,竟然不惜当众献舞。可惜了,讨得了天后的欢心,讨不了火神的在意。这回怕是神女有梦,襄王无心了。
一曲终了,天后满目赞叹“好,好,好。果然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天后连连点头,甚满意的模样,转头与天帝道:“无怪地上凡人都说女儿贴心,本座以为十分有些道理。若是旭凤能有穗禾一半,本座便也慰足了。”
天帝附和地额了颔首,却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天后又回头对穗禾道:“穗禾,往后要多来天界走动走动,说来本是一族,莫要疏远了才好
穗禾敛手称是,十分乖巧。
“想来你也有些时日没见过旭凤了吧。”天后看了看穗禾坐着的位子,“一家人坐得这么远,未免显得隔阂了些,不若你便去旭
凤身旁坐着吧,如此本座与你说话也近些。”
“是。”穗禾饮了祝寿酒后便在凤凰身旁寻了个座儿袅娜落座,姿态甚是优美。
穗禾倒也不辜负天后的期盼,不知低头与旭凤切切说些什么,旭凤亦时不时应上两句。
璿卿懒懒的断了酒杯,转头看向润玉“莫不是今日是火神殿下的相亲宴?这天上地下的女仙可是都齐了?”
“翼君说笑了!”润玉还没回答,天后就接话了。荼姚笑的和善。她再怎么膈应润玉和璿卿的婚约也知道这事不是她能干预的。反而要对璿卿笑的比弥勒佛还和善三分。荼姚知道,她要是破坏了天族和翼族的盟约别说太微会怎么样。就连上清天哪些悲悯苍生的尊神们都会不满。
“只是,现在我儿润玉已经与翼君有了婚约。陛下,你看旭凤与穗禾这般坐着,可像我厢房悬挂的那画中之人?春雨霏罪,伞下俪影成双,我记得那画倒有个应景的名儿,唤作‘珠联璧合’。陛下可莫忘了旭凤呀!”
锦觅正吃的欢快,听见天后的“珠联璧合。”于是停了下来。
穗禾面上一红,娇嗔道:“姨母取笑穗禾了。”
一旁凤凰蹙了蹙眉,挺俏鼻梁上些许纹路起。
珠联璧合?唉,有些耳熟,锦觅记得好像狐狸仙给她看过的春宫册子里依稀有幅图亦唤作“珠联璧合”。
再看这孔雀仙满面春、情、红光泛滥的模样,莫非.….锦觅想到了什么,探头对穗禾道:“唔,原来穗禾公主也与火神殿下双修过呀?”
旭凤一呛,润玉和璿卿一顿,水神一惊,天帝一撼,天后一怒,穗禾一伤,月下仙人一喜。
满殿皆静。
“你说什么?!”天后眼中劈了两道闪电,厉声喝道。
“好凶嗳。”
锦觅觉得她不过想与穗禾探讨探讨,这天后作甚这么激动?
于是匮了嗫嗓子,道:“无它。在下只是想与穗禾公主互相切磋切磋这修炼的窍法,也好日后共同进步。”
“你...!我没有.……”穗禾满面赤红,堪比那颗枣子一样的关二爷,张口蹦了两个音不知想要表达个什么思想。
旭凤亦是满面通红,不知呛得什么在口中,憋得两眼水汪汪,怪可怜见的。
锦觅却犹不自知。端了条几上的茶水给旭凤,“二殿下喝口水润润嗓子吧。”岂料话音一落,旭凤呛得更严重了。
“你这僻野精灵,大殿之上满囗浑言!我天家脸面岂容你妄语相污!”天后一掌拍向桌面,勃然而起,“雷公!电母!”
一个黑得像个碳球样的男神仙和一个噼里啪啦闪着亮的女神仙一个抱拳,从大殿上的众仙中出列。
“将这小妖拖出去!”天后冷冷道:“诛了!”
“且慢!”旭凤一个伸手挡在锦觅面前,发出的却是四个重音。这四个重音分别自天帝、水神、月下仙人和旭凤口中所出。
“母神今日寿诞,普天同庆,轻易陨灭生灵恐不妥,望母神三思!”旭凤这下倒不呛了,十分利落地起身对天后一个躬身。
“我儿所言甚是,这锦觅仙子自花界来,想来并不甚通晓外间世事人情,不知者无罪。”天帝附和道。
璿卿瞧了瞧自己那新认的爹,估摸着自己不说句话实在不好。于是只能半是劝解半是提醒的说:“天后娘娘,今日动了血腥可不妥。”今天可不止是天后寿诞。还是天族和翼族立下鸿蒙之约的日子。为了一个精灵大动干戈可不好。
润玉也在旁边帮忙分说:“请母神息怒!”
“天有天规,地有地法。没有规矩怎成方圆,今日这小妖当着诸位仙家出言轻浮,玷污了天家尊严,岂能如此作算!”天后鼻翼微微翕动,望着太微和璿卿像是怒得不轻,却又敢怒不敢言,“便是死罪可逃,活罪怎能免!”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存在感的彦佑一把捞起锦觅驾了朵云,跑了。
天后大怒,连忙命令雷公电母去追。直言要把那小妖捉回来诛了。
旭凤告了声罪,匆匆追了出去。
璿卿看着火神匆匆离去的背影感叹:“天后娘娘今天出门果然没看黄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