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一停,常建南带着的人就将还没有完全挖好的河道闸门打开,先将城内的水全部引出。
天空放晴,晒干了地面上被浸泡成淤泥的地面,原本的青石板几乎都已经裂开或者脱离了地面,苍蝇围着杂物嗡嗡的乱飞,到处都是灾后的狼藉。
姬夙怕引发洪涝后的瘟疫,下令原本出城的人短时间内不允许进城,但城内还是留有一些百姓的,不少人看家里房倒屋塌,纷纷心疼的直哭。
常建南一边要挖水利一边要安置灾民,顾不上在去清理平阳城内,便由了姬夙亲自下令派人去做,平阳城开始大面积清理和灾后从建,没有用曾经的材料,而是全部选用杜晴空创造出来的水泥和红砖,只要把地基打的深一点,水泥和红砖盖出来的房子会更结实,好在这一年里,手里积攒不少材料,在赶赶工,从建一个平阳城应该是够的。
天不亮姬夙就爬了起来,摸了摸拓跋格桑的小屁股,已经没有在尿床,不需要给她换洗,昏迷时替她清理隐私部位也不觉得有什么,左右他的洁癖对杜晴空从来都是免疫的,现在她已经醒了,活生生的在他的面前,无法在做到心如止水的替她处理这些,却又不想假手于人。
他算计了一下,现在去早朝,早一点回来的话,正好她也才刚醒,其实他很欣喜她现在对自己的依赖,但有些事情不能真的不管不顾。
低头在她眉心温柔落下一吻,轻轻的拉开她抱着自己腰的小手,蹑手蹑脚的从床上下来,要是把她给吵醒,自己今天也别想去早朝。
洗漱的声音他是能将的多低就将的多低,出了屋子姬夙才对外面候着的婢女吩咐“照顾好王妃,没醒之前任何人不得进屋吵闹,若是醒了就给她吃些银耳羹。”
“是!”
几个月不上早朝的人突然出现,一时间还真有点让大家不习惯,个个显的都有些拘束,尤其是看到姬夙那张阴沉的脸。
“摄政王三个多月不上早朝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百里琼笑问。
姬夙充耳不闻,看着下方的众大臣问“平阳城被淹了大半,众位都说说做了那些应对和防备吧。”
众人低下头,这话问的就是要开罪,除了拥护姬夙的大臣才日日上奏陛下要求赈灾,一半人是拥护百里琼的,以丞相为首,陛下不发话,丞相不发话谁会动口啊。
“这么大阵仗的洪水,怎么,都没有什么好说的吗?”姬夙冷冷一笑,“既然你们不说那本王就来说说。”
姬夙从位置上站起,在台阶上来回渡了几步,“身为工部尚书,在洪水刚引发的时候不上报陛下修水利就算了,还三番五次的阻止,最后让一个刑罚官带兵去挖水利,安置灾民,开仓赈灾,平阳城损失惨重必然是要负责的,既然工部尚书做的这般无能,便拉到城门上砍了小惩大诫吧。”
众人闻言额头沁出一层的冷汗,拉倒城门上砍了还叫小惩大诫,那么他要是严惩不贷是不是得诛杀工部尚书九族?
“下臣是有去赈灾的,殿下怎能不分青红皂白将我斩杀?”户部尚书被吓的心都要跳了出来,但嘴上还在为自己寻求一线生机。
姬夙又是一笑,“大雨下了第十日的时候你不赈灾,快到一个月平阳城被淹的差不多你才带着人去宣城发了两次米粥,这就是所谓的赈灾?”
“常建南已经安置了灾民,下臣是过去聊表朝廷的慰藉,施粥的银子还是下臣自己的俸禄,而且之前下臣也问过太史令,他说过几日就会停,没想到会大雨会连续下一个多月。”
“你还有脸面恬不知耻的说是常建南安置的灾民,不用在本王面前表现出一副做出多大贡献的模样,说的再多你也是罪无可恕,呵,本王你还真是提醒本王还有太史令,厥词几日雨水就能停却足足下了月余,那便把太史令一同拉倒城门上斩了以畏上苍吧!”
“下臣是朝官,有过错也是陛下来责罚,殿下不能说杀就杀!”工部尚书鼓足勇气道。
姬夙嗤道“陛下昏庸至百姓生死不顾,虽说枉为君王,但是众位非但不提醒还阿谀奉承亦是有罪。”
这话说的很姬夙,狂妄的不可一世。
百里琼的脸怒的泛红,第一次光明正大的和姬夙唱起了反调“朕自接受处理朝政以来,虽无大功,却没有什么大过,何来昏庸一说?”
“陛下有一点说的不错,您确实没有大功,但置百姓与水火不顾,这也不叫大过吗?”姬夙不削的看向只比自己的坐位高三个台阶上的百里琼。
“摄政王好像是忘了这天下是朕的天下,常建南能赈灾所需的一兵一卒,一砖一瓦都是朕的!”百里琼据理力争的从龙椅上站起,只是在气势上明显低了姬夙一截。
她不是不赈灾,而是没想过会这么严重,当意识到严重性时,一切赈灾事务常建南已经开展了。
姬夙嗤笑出声,缓步走回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眯笑着说出更为大逆不道的话“陛下装疯卖傻多年,能坐在这龙椅上不过是靠着本王!”
下方的大臣头埋的更低,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言下之意就是说陛下只是一个傀儡,没资格是摄政王的面前自称天下是她的。
“摄政王怎可说出这般大逆不道之言!”丞相抬起头怒喝。
姬夙好笑的看着他,狂妄至极的问“有何不可?”
他就是要利用洪涝一事镇压众人,这天下到底是谁说的算,若不能让他们看清现实,沈羲和称帝后的路不会好走。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工部尚书知道自己今天难逃一死,给丞相投去一个托付老小的眼神,转而跪了下来,痛心疾首的喊道“苍天无眼呐,让此等奸臣掌控朝政,欺我陛下年少,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先帝啊,如果你在天有灵就睁开眼睛看看吧......”
姬夙像看戏一样看着工部尚书,这般作态,一会肯定是要愤慨自戕朝堂以死明智了。
“工部尚书戏唱的真真比茶楼还要精彩,不错,继续吧!”姬夙皮笑肉不笑道,并不阻止他。
工部尚书恶狠狠的瞪着姬夙,指着他骂道“去年血月就是上苍在提示奸臣误国,上苍不会放过你,先帝不会放过你,姬夙,你不得好死!”
姬夙理了理自己的衣袖,轻飘飘道“水深火热的人那么多,上苍没时间管本王,至于先帝”说着,姬夙又是一声讥讽“活着本王都不惧,死了又能奈本王何?诅咒本王不得好死的人有很多,但无一不是死在了本王前头,你也不例外!”
工部尚书气的大喘气,哽咽哭道“陛下,奸臣当道,老臣追随百里两代帝王,自认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却空有对您忠臣之心,无能为您除去祸患,老臣无颜在立足与朝堂为您分忧,既如此,老臣今天便血洒朝堂,只求苍天开眼,先帝开眼,佑我陛下江山万里,奸小灰飞!”
这段话里表了自己的功,还有一腔热血里的无可奈何,愤慨激昂,很是振奋人心,一时间竟让人忘了他今天是为什么要被降罪了,但他的振奋也只是振奋了拥护百里琼的大臣。
拥护姬夙的人心里是无感的,不管姬夙如何严苛驭下,却从不冤枉无辜之人,就比如丞相,明知道他一直暗中作对,还是因为他是中衡的文学大家出过的礼记盛行各国、而后他又出了多本著作无一不可流芳百世,于中衡是一个真正有功之人,且桃李满天下培养出众多有才德门生,所以姬夙一直都没有动过他,也不曾削弱他的做为丞相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