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可以被修改,但是它不可以消失。
一处草蛇被斩,所有的蜮物都惊醒。像悬崖上挂着的零落断索,他在这一边摸着木绳,豁开的深谷和山涧在中间咆哮,另一边的人已经走得越来越远。理所当然地,小野想到了最后一种可能。
“冰流!我明白了,这一切都是黑峰王的诡计,他已经被封印,永无天日之下他肯定会报复我们!”冰流还没说话,小野就对着他大声说道。
冰流一愣,继而坚决地否定:“不是的。”
“什么不是的,他利用我们的弱点,一旦我们自顾不暇,他绝对能找到机会卷土重来!我要找到能帮我破解它的人,不会让他得逞!”
“我说,不是的。”
冰流音调不变,平静地对上小野燃烧起来的双眼,低声但是坚定地重复一遍。夕阳渡霞江,村外的对峙不同寻常。小野的咆哮势如滔天,裹挟着巨浪滚滚袭来,可撞上冰流轻轻吐出的那几个字后直接灰飞烟灭,大浪拍上雪岸,最终粉身碎骨。
小野一时竟愣住了。
冰流移开眼须臾,又以更加郑重的神色对上,声调微微高了些。
“我相信她与黑峰王无关。以青水国王族的名义向你保证。”
为什么如此绝对地护着它?
冰流自己也回答不上。
因为她吗?想到那个声音和凌乱而模糊不清的画面,第三根肋骨下软肉就被窒紧。像溺在光都无法找到的深海,呼吸都成为缓慢而沉重的声调,空间与时间被孤立在一边,粘稠的日光一寸寸摇荡。唯独她屡屡的叹息清晰可辨:冰流,你一定要做一个好王。
就凭这些从未背叛过自己的思绪,她也一定是不会与那些诡计相关的。
冰流回过神,继续对小野说道:“既然你不予置信就算了,道不同。我不会回遗迹,更不会回王城,……好自为之。”
够了,不问来由地怪罪,蠢得一如往常。念在同生共死的情谊上,将你与这些平民不一概而论,已经是我最大的忍耐限度。冰流下意识地想指出,随后却设身处地,没有将这些就快要脱口而出的东西说出来,而是小心地掂量掂量最后凝成话尾的四个字:好自为之。
他扭过头,不看一眼夕阳,往村中存放包裹的地方走去:“我会继续追寻,直到真相水落石出。”
小野看着冰流一步一步向村子中走,夕阳彻底红了下来。以温暖的大赤色铺设全村,却没有留下一丝能让人察觉的温度,好像静默无声中发生了一场轰轰烈烈的事,却与世界隔着一层冰。冰流的步子慢而坚定,小野就有某种属于狼的直觉,他离开的背影将被定格,因为往后会与曾经踏上截然不同的路。
“喂!冰块脸!你要去哪里?!”
他急着想抓住什么,哪怕是最后的一点属于英雄们共有的曾经。
冰流头也不回:“白辰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