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什么?你说清楚!为什么躲了我五年?秋先生为什么连电话都不肯接!你一直在骗我对吗?”秋睿使劲地摇晃着颜格,双目通红。
自从那天遇见夏冰后,她将这些年来的事情又细细地想了一遍,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秋先生那么疼她,怎么忍得住五年来一句话都不跟她说?!
她回到桐市后,问过所有的街坊邻居,没有人见过秋先生。
可耻的是,她竟然满脑子想的都是和颜格的那些儿女情长,从未过多地过问秋先生的事。
颜格说秋先生进山采风寻找创作灵感,五年来都是同样的说辞,他说什么,她竟然就信什么。
在秋睿锐利的眼神中,颜格终于说出了真相。
“对不起,小师姐,我的确骗了你。
“我和秋先生进山采风是真的。你去大学报到后,我陪秋先生去了云南的一个村寨,后来……后来发生了意外。”颜格垂了垂眼眸,脸上布满哀伤,“夜里,我和秋先生住的木房着
火了,我们跑出来后,秋先生却又一头扎进了火海。等我把他救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快不行了。”
秋睿只觉得浑身发冷,几乎要站不稳。
秋先生的生命永远定格在了五十二岁,定格在了秋睿欢天喜地去大学报到的那天。
秋先生扑进火海是为了拿回那卷绢纸,那是他的发妻,也就是秋睿的奶奶年轻时一针一线缝上去的乐谱,里面是她亲手为心爱的人创作的曲子。
他在弥留之际恳求颜格不要把他的死讯告诉秋睿,他想让秋睿安心地完成学业,成为她想成为的人。
他说,或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当年秋睿的奶奶也是在这个村寨失踪的,他说,或许他的爱人已经转世成了村子里哪个嗓音如黄莺的女孩。
他将从小失去父母的秋睿托付给了颜格,他不断地跟颜格说对不起,对不起让颜格小小年纪就要负担起另一个人的人生,可是他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最后的遗愿是将他埋在那青山绿水间,他期盼着能和妻子共同守护着这片美景。
颜格含泪答应秋先生的要求。
颜格自责不已,如果他能警觉一点,如果他能阻止秋先生返回去,如果他能阻止秋先生外出采风……秋睿就不会失去唯一的亲人。
处理完秋先生的后事,颜格决定直接在外面实习,连答辩都是导师看在他平时成绩不错、表现良好的分上,才答应让他单独进行答辩。
他连毕业典礼都不敢参加。
后来,每往秋睿的卡里打一笔钱,他心里的愧疚就多一分。
他不敢面对秋睿,于是一躲再躲。
……
秋睿抱着秋先生的圆筒二胡坐在街角的那几天,想起了很多关于秋先生的往事。
七岁那年,她听到刺桐镇的人都管他叫秋先生,调皮成性的她也不再叫他“爷爷”,而是跟着一口一个“秋先生”地叫。
现在,她想叫声爷爷,却再也没有机会了。
九岁那年,她生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病,秋先生每天早起熬药、做早餐,好看的手指经常被烫出水泡,她却嫌药苦,偷偷倒掉了不少。
现在她再也喝不到秋先生熬的药,吃不到秋先生做的早餐了。
十三岁那年,秋先生为了让她吃的穿的都能跟上别的同学,偷偷卖掉他养了多年的小山羊和一窝兔子,他以为她不知道,其实她都知道。
现在她再也没有机会跟他说一声谢谢了。
……
对不起,秋先生。
对不起,爷爷,我回家晚了。
如果能回到七岁那年,她一定乖乖地跟秋先生学习拉二胡;她一定不考北方的大学;她一定要陪在秋先生的身边。
颜格輕轻环抱住秋睿,喉咙里的哽咽几乎要将他的声音吞没:“小师姐,小师弟以后再也不骗你了。”
秋睿终于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