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中秋,上京城一片繁华景象。耳畔略过杂乱又热闹的叫卖声,熙熙攘攘人流,男女老少摩肩擦踵。稚子的笑,街边小吃的甜香,压低斗笠匆匆行路的旅人…
竟是赶上了秋集,弈溱不由得嘴角上扬了些许,似是投过此景窥见了什么人,想起了什么事。前方越发热闹,弈溱抬起头--一块龙飞凤舞的沉香木牌匾横于眼前,其中佁然三个大字:鬘花楼。
要说这鬘花楼,可谓是上京城第一大销魂地,销金窟,且不论其中千娇百媚或各有风骨的小生美人,光是寻欢的玩法就层出不穷。都说前些年尚未见它半个影子,竟在一夜间崛起,压垮了原来平分秋色的两三家青楼欢场,一时沦为民间津津乐道的奇谈。
弈溱在门口站定,尚未动作就有位小生欣欣然迎了上来,浅笑着看向他,眼看素手就要攀上手腕来:“公子,进来坐坐吗?”弈溱不自在的轻咳一声,避开他暧昧直白的眼神:“我来此处,是为了寻一本名叫“华庭六记”的书。”那小生动作一滞,笑容更深了些许:“我们楼主说华庭只有五记,但…可为有缘人续写这第六记”
弈溱回之一笑:“不知…我可否成为这有缘人呢?”“公子,请跟奴来吧”
撩开层层珠帘,珠宫贝阙般华丽内饰的小阁最深处映着一个斜坐的身影。一袭红衣,相貌皎皎,手执一物事细细端详着。
“你来了?”那人放下了手上的东西。
“好久不见,祈棠。…你居然也来京城了”弈溱绕过屏风,自然地在他身侧坐下。
“我的溱公子~你说这话人家可就难过了,我怎么就不能来京城了呢。你家王爷应召入京,你怎么舍得和他分开?人家担心你,这才巴巴地跟在你屁股后面过来。如今,你还…你还…”被唤作祈棠的青年状似委屈,撅起淡色的唇控诉道。
“免了,我不吃你这套”弈溱克制住自己想翻白眼的冲动,目光投射到他刚刚把玩的那物上去。那是一个古朴厚重的木匣子,右下角似乎还篆刻了什么特殊的标志…还未等他细看,祈棠便有意无意地挡住了他的视线。
“好啦,不打趣你了。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打听什么?”祈棠笑起来,投以询问的目光。“……”
“那个吃喝嫖赌的吴氏次子吴远?”
“正是,我主上觉得他性格应当不是作假。只是恐有被收买之嫌。”
“你这样说,恐怕心中早有人选了吧”
弈溱嘴角上扬:“京城之中,想摸清我主上动向的虽多,但归根到底,不也就那几个人吗”
“你既是心如明镜似的,又怎得过来烦我?”祈棠没好气道。
“纵使有几个怀疑对象,总归还是不放心。另外,还有一处…”
一语听罢,祈棠原来随意的面色凝重了起来。
“你是怀疑左丞相早已…”
弈溱伸出一指抵住他的唇:“莫言。隔墙有耳。”祈棠轻轻叩首道:“好,我帮你。”
同一时间,辰王爷府芜汀院。
“春茶?夏盈?人死哪去了?出来服侍本少爷!”吴远不耐地大声嚷嚷着。
“少爷,奴来了”春茶施施然进门,扭着比女子还纤细的腰行了一礼。
“怎么那么慢?夏盈呢?”吴远一边发作,一边右手揽上人腰。春茶温和一笑:“夏盈说昨日刚来葵水,不能服侍少爷了”
“娘们儿事儿真多,还是我的亲亲春茶好…”吴远色上心头,当下就开始扒人衣物。
“那是自然~少爷您,可是最疼我的。”一语未毕,一道寒光便抵在了吴远命脉。吴远僵在了原地,乱摸的手也停下了动作:“你,你不是春茶。”
“春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当然不是你的什么茶,你吴家家道中落又重新起事,丝毫没有影响你花天酒地,你可是忘了…是谁送你来京城的?”那吴远盯着眼前的匕首,抖得厉害:“我…我…你要我做的事,我都会做的。别,别杀我…”
“春茶”鄙夷地瞥一眼吴远:“放心,现在你还有用,死不了”
“不过…若是你不肯好好配合,我就不知道我会不会手滑了”说罢,他又将刀锋偏了偏,在吴远的脖颈处划出一道血痕。
“我,我配合!你说,你说!”
“春茶”闻言揭下脸上的易容,转眼间便换了副新的上去,快到让人根本看不清本来面貌:“那好,从现在起,我不是什么春茶,而是卿纶。一个你强抢来的侍从。记住了吗?”
吴远猛地点头,生怕慢了半分就会人头落地。
那人满意的笑了,凑近他颤抖的耳畔,暧昧地说“跟着我们大皇子殿下,少不了你们吴氏的好处。”不知道是不是吴远心理作用所致,他念及大皇子三个字的时候似乎格外用力。
“我明白了”吴远好容易才抖得不那么厉害,看那人转身作势要走。刚想松口气他又是一个回头“对了,告诉我,我,是,谁?”
“你是…你是…是”刚刚入耳的称呼被这一吓淡化了记忆,吴远额头上滋出大粒大粒的汗水。
“嗯?”那人很是不悦。“卿纶,你是卿纶!”吴远灵光一闪,终于反应了过来。
“乖,给我记好。如果什么时候忘记了或者“一不小心”说出了这件事,那后果嘛…你懂的。”
最后,吴远只看见那张柔弱白皙的少年脸微微张嘴,舔了舔异常尖锐的一对虎牙,如同地狱恶鬼,满身血气,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