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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迷失幻境

因为凡要救自己生命的,必丧掉生命。凡为我丧掉生命的,必着生命。

---《马太福音》

我出生的时候,他们不得不把我抬到房间的阁楼里,用锦缎窗帘把所有可以见光的地方遮掩起来,以防灼热的阳光灼伤我的皮肤。那时发生的具体事情我早已记不清了,我只是知道,从那时候到现在,我都生活在一种阴暗的氛围当中,根本没有走出过宫殿。我明白他们所担心和不安的究竟是什么,所以我从小的时候开始就学会不哭不闹,好让别人放心。但真正的我从来不是那么让人放心,即使在黑暗中,我也能同样惹出许多事情来。

姐姐比安卡和我完全不一样,她可以到处走,可以在阳光下奔跑,欢笑,做任何她想做的事——只要父母允许,她甚至可以跑到离宫外很远很远的地方,当然,这都是晚上我觉得孤独的时候她偷偷告诉我的。也许是为了安慰得不到自由与认可的我,她常常会向我讲述城堡外面的世界,有阳光的天空,白云和雨水,繁华的集市,小镇旁排列的像多米骨诺牌一样各式各样风格的房屋。总而言之,她是一个正常人,一个相对自由的人,而我就像生活在海底无法潜出水面的人鱼,只能从别人的口中得到有关外界事物的信息。我会慢慢的咀嚼和品味母亲与姐姐给我描述的那些东西,那些我做梦都想象不到的美好,我也永远得不到。

有些时候比安卡不在,我会一个人在黑暗当中自言自语。我不是有意让别人听到的,只是无聊的要命罢了,在我的想象世界中,可悲的皮肤病是没有办法困住我的,我会幻想自己走出城堡的大门,向那些陌生的人们走去,对他们微笑,而他们也知道我究竟是谁。可每当我开始喃喃自语时,仆人格雷就会去报告给我的母亲,好像这是什么毛病似的,我的毛病已经够多了。听到我这个情况,母亲会立即放下手中的工作,跑到我的房间里来。她的肤色很白,她曾经希望我也能有这么白,她的愿望实现了,可悲的是,我们现在都希望她不曾这样想过。

“莉莉……”她会坐在我的椅子上,将小小的我抱上她的膝盖,抚摸我的脸,仿佛可以让我这奇怪的病好转一些。母亲的头发与比安卡一样是红褐色的,从前我觉得红褐色是最美的发色,好像晚间柔和的夕阳投入我房间的墙壁上映出的光芒,相比之下我深棕色的鬈发简直黯然失色。那时母亲会跟我讲小时候发生过的那些事情。于是,我知道自己的皮肤是一种病态的苍白,从有些人第一次见到我时就可以看出,它白的有些不正常,没有血色,唯有嘴唇是红的。那天发生的事可把所有人都吓坏了,我刚生出来的时候很安静,于是父亲,也就是庞太城的国王连着婴儿被单将我抱起,放在阳光下。他笑的很开心。

“多白的孩子啊,和母亲一样美!”医生兴奋的赞叹道。可就在阳光照射到我的皮肤上时,我浑身都变得通红通红的,我开始嚎啕大哭起来,好像身体要着火了一样,越来越红。

“快把她抱回来,尤瑟!”母亲躺在床上虚弱的喊道,还好她反应的快,父亲连忙把窗帘拉了起来,屋里变得一片漆黑,我才没有真的烧起来,但一些红红的斑点还是过了好几个星期才褪掉。从那时起他们就明白,唯有把我藏在黑暗当中才可以保证我的安全。更严重的是,城堡外面没有一个人认识我,我的出生是一个被死死守住的秘密,也许这是因为城堡里知道真相的人所传播的那些流言的缘故,怪病是一种不详的征兆,也许国家正面临危险当中,也许父亲以前曾做过一些不好的事情,所以报复会显示在我的身上。所以对于那些不知晓情况的老百姓来说,庞太城只有一个公主,那就是我姐姐比安卡,而莉莉·摩根这个人根本不存在。渐渐的,我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于是,我在不见天日的城堡房间里度过了整整十四年。

在这十四年当中,父亲请了好多医生来看我,多的数也数不清。起先我很热情,期盼着他们中的一个可以让我脱离这种隐蔽的痛苦,可以和我姐姐一样过上正常孩子的生活,我真的相信会有那一天,是的,直到十五岁生日那天我还坚信着自己离那个美丽的日子已经不远了。然而,一个又一个提着木箱子,胡子拖到肚皮上,走进来时兴致满满走出去时垂头丧气的号称“神医”的人让我对自己的未来产生了极大的怀疑。他们号称这不是病,而是诅咒什么的,应该请一个女巫来看看。我听得都要笑死了,一群奸诈的家伙,他们知道我父亲的大方善良是出了名的,就算他们治不好我的病也只要装模作样的问几个问题,用放大镜仔细看看我的皮肤,还提出那种糟透了的主意也可以得到钱,作为路费,父亲是这么想的。

女巫,父亲不会相信那种歪门邪道吧,我绝望的想。然而,我们也都明白,这是最后的希望了。

于是,那一天,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我躺在华贵的床垫上,窗帘拉得紧紧的,房间里唯一的光亮来自于我床头的蜡烛,等着艾妮夫人走进来。她进来以前我用一只想象中的画笔在对面的淡粉色墙壁上勾勒出大致的模样,在我想象中,她是一个漂亮、年轻的女人,毕竟女巫可以让自己变的惹人喜欢不是吗。如果她真的很漂亮很年轻我也许会更加相信她,这不是偏见,而是一种安慰。

门被轻轻打开,她慢慢走了进来。可我沮丧极了。

艾妮夫人已经很矮小了,却还驼着背,黑色的鬈发乱糟糟的好像从来没有梳洗过,连衣服也破破烂烂的,袖口裂开一个大洞。我无法想象父亲和母亲看见她时想了些什么,或许是,他们怎么会发神经请来一个捡破烂的老太太给我治病?

我把脸别了过去,我已经够烦躁了,不想再失望一次。如果你和我一样处在这样一种命运当中,你的脾气没准比我还暴躁。

“孩子……转过你的脸……”她轻轻的,用她沙哑的嗓音说道。我一动不动,我多想说,别再装作什么都懂了,你不明白,不明白我有多么渴望光明,不要用那些老把戏欺骗我,让人燃起希望又被狠狠丢入谷底的感觉你尝过吗?然而,我的声音却不是这么说的。

“你不是女巫。”我很坚定,或者说固执,这是除了我那治不好的皮肤病以外另一个同样治不好的性格问题。我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对一个老婆婆说出那样的话,我不能这么快拆掉她的伪装,然后我理解了她,这个可怜的老婆婆,家里的孩子不是早夭就是弃她而去,为了生计考虑,这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你走吧,跟爸爸说我没有救了,他还是会给你钱的。”我等着她离开的脚步声。

然而这声音迟迟没有响起。

“为什么你认为我不是女巫?”她好像一个被人打击了的小女孩,气呼呼的问道。这可把我吓了一大跳,我终于转过脸,惊讶的望着她。那是一双只有孩子才会有的天真眼睛,她的皮肤也不是皱巴巴的,不是我想象中那样皱纹横满,然而,这就像一个年老体衰的老女人被强行安上了一个小孩子的头,这样子比我所见到的任何东西都要诡异。

“我以为女巫可以让自己变的年轻……”我迟疑的说出了看法。

“漂亮?”她歪着脑袋打量着我,然后忧伤的眨了眨那孩子一般天真清澈的眼睛,“原本是这样,原本我是可以这么做的!”她插着腰气呼呼的坐在我的床沿上,我立马坐了起来。伪装的还算逼真!我默默的想着。

“可是,可是我和你一样啊,可怜的孩子,被巫术所害!生活在这样一种遭人唾弃,暗无天日的生活……”说着一颗巨大的眼泪从她眼角无声的掉了下来,然后一颗,又一颗。我从来没有见到过女巫哭泣,好吧,我的见识够浅薄的了,女巫的眼泪即使是珍珠我也不愿意看到。但听到她的话后我还是被吓了一跳。

“被巫术所害?”我大惊失色,拼命摇着她瘦弱的肩膀,巫术?不可能,难道我这十四年痛苦的生活是有人暗中策划的吗?难道有人想要看到我这个样子?不可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告诉我?巫术?你怎么知道?是谁干的?”一连串问题像珠子一样从我嘴里蹦出来。

“孩子,听我说!”她抓住我的手,“还有一个女巫,除了我之外”她看了一眼关得紧紧的房门,埋下头,一双大眼珠提溜提溜的转动着,“还有一个,就在这个城堡里面。”她夸张的跳了起来,把胖胖的手指放在嘴边,还摇摇头警告我不要把这件事泄露出去。

我相信了她?我能相信她么?

“你是女巫?”我环抱起双臂,疑惑的看着艾妮夫人,她立马点点头。“展示给我看。”我可不是这么容易相信别人的,她若是想把这样一个游戏玩下去,我也愿意奉陪到底。

她勉为其难的歪着脑袋思考着,然后用那双大大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

我静静的等待着。过了几秒钟,什么也没有发生,我失望的垂下头。我就说吧,她和那些假惺惺的医生没有什么区别……

就在这时,我手边的枕头忽然间不见了,我不敢相信的看着枕头消失的地方,摸着被子上的褶皱。“天哪!”我抬起头,惊呼了出来,花边枕头,正挂在吊灯里面呢!我甩开厚实的被子跳了起来,站在软绵绵的床单上,踮起脚尖想要够到吊灯。枕头的一角从灯罩里面探出来,我极力想要够到它,却还差十厘米,我的身高不够。“拜托!艾妮夫人!”我低下头诚恳的对她说。她还歪着头,看看我。

这时,最奇异的事情发生了,我越升越高,踮起的脚尖竟然一点点离开了床单,悬在了半空中!我的心跳的咚咚直响,心里默念着,还差一点点。

我够到了枕头,把它从灯罩里面扯了出来。然后往后一倒重重的摔在了床上。“你真的是……真的是……”我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对不起,我一开始没有相信你。”我兴奋的跳下床,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还要让人振奋了!“求求你!”我跑上前去握住她的手,大大的泪珠还挂在她细细的眼角,惊讶的望着我。“我知道你可以办到,你可以的,”我高兴地说道,“我不知道是谁对我使用了巫术我也没有半点兴趣想要知道,我等待了那么多年,等待一个可以拯救我于这番痛苦的人,我知道你就是,是你吗?”

我期待的望着她,拜托,你是,你可以。

“不”她挣脱了我的手,为了不必看到我失望的脸她转过身去,“我只是小巫师,我的年龄甚至不比你大,我办不到。”

我往后退了几大步:“你究竟怎么了?”

她转身看着我,那一瞬间,我仿佛看见一个天真快乐的金发小女孩在对我笑着,那么年轻,如此可爱,那笑容可以驱散一直笼罩着我的阴霾。我被她的笑容感染了,唇角上扬,年轻的生命多么令人赞叹,我还有什么痛苦的呢?可那一刻转瞬即逝,她又变成了那个怪异的艾妮夫人,凄惨的冲我笑,所有的快乐与释怀也在刹那间烟消云散。

“我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她摇摇头,“何况是另一个与我一样可怜的生命。是她干的,我认得出来,就算她变成鬼我也能认的出来。”

“谁?告诉我?”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真相的我差一点就要喊出来了,如果我知道那个人的名字,我一定会找到她,折磨她,让她为自己所做的事而悔恨。

“你母亲的仆人,格雷。”艾妮夫人小声告诉我,“在你出生前,她给你母亲吃了白刺果,那是用巫术才能创造出来的果子,食用它的人不会有任何事,可是他的后代会得一种奇怪的病,就像你一样,只要巫术没有解除,它就会一代代延续下去,没有结束的那一天。”

我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她。格雷?怎么会是她?不可能是她。

我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可以好好思考这一切。我认识格雷,从很小的时候就认识她了,那时母亲还很年轻,同时也很忙碌,照顾比安卡让她劳累万分,有许多寂寞的夜晚,是格雷,她陪伴我度过那些漫漫长夜,同时也小心保守着一些我甚至从来不曾告诉过母亲的秘密,我对姐姐的嫉妒,对命运不公的控诉,还有一次次躺在床上无法抑制的泪水。

格雷会讲笑话给我听,她会偷偷告诉我,父亲曾经把一罐番茄汁倒在一个聒噪大臣的头上,叫他用米饭把自己的嘴粘起来。比安卡在学跳舞的时候故意摔了一大跤好让宫廷教师不得不放她整整一个星期的假,还有诸如此类的许多许多我困在黑暗中从不知道的事情,于是她边讲边笑,笑的都忘了母亲叮嘱她回去的时间。于是我跟着她大笑,我们的笑声从城堡的这头传到远远的另一边,足以让满天的星辰都可以听见它们。

“不可能,不会是她。”我艰难的说道。这个世界上最不会害我,让我痛苦的人就是格雷。然而另一个可怕的想法又从我的脑子里冒出来,她笑不是因为那些事有多么有趣,她笑的是我躲在黑暗中见识浅薄,笑的是我盲目的相信了她,把她当作这世界上最善良的人而她明白自己根本不是,这伪装骗过了我们所有人,那些不过是得意的笑罢了。

“孩子,真相若不是你想的那样也绝不是你的错,”艾妮夫人叹了一口气,“有些时候你怎能预料到自己命运的可笑……”她转过身,背对着我,就这样毫无预兆的消失了,留下我一个人默默的坐在黑暗当中。

我向后倒在了床上,不可能,我默默的告诉自己,艾妮夫人的出现只是一个很长的幻觉,有些时候太想要知道真相就会胡思乱想,那为什么会是格雷呢?想着想着,我又沉沉的进入了梦的海洋。在梦中,仿佛一千支箭向我射来,还可以清楚的看见每一支箭上都刻着一个小小的名字:格雷,然后场景转换我看见自己穿着淡绿色的睡裙躺在床上,却不是在自己的房间里,而是一个看起来很奇怪,蒙着白色窗帘的小房间,我自己正睁着一双惊恐大眼看着我,紧接着我又掉进了一口深深的井,手边放着一个鲜红的,光泽亮丽的苹果。我正要将它放在嘴边时,一声尖叫在瞬间划破了苍穹,我猛地从梦中醒来,手心里全是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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