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恢宏大气的府邸,府外两座石狮子雄伟而立,无一不显露着这座府邸的贵气。
洛伊泠从马车里走了下来,看着眼前门庭繁盛的宁国公府,恍如隔世。
青嬷嬷三人跟在她的身后,春诗和初夏手中拿着一个食盒,脸上的笑容也比在洛府时真诚了许多。
见自家小姐站在宁国公府门口发愣,便提醒道:“小姐,老太君恐怕在里面等着了,小姐还是快快进去吧”
洛伊泠闻言,回过神,点了点头,缓缓的朝府内走去。
身后突然传来几道马蹄声,伴着一道惊喜声响起。
“表妹?!”
洛伊泠停住脚步,转身望去,脸上的笑容热切了许多,对着下马匆匆而来的两人,打了声招呼,“琛表哥,瑞表哥好”
宁司琛和宁司瑞走近她,皆用惊讶的神色看着她,二表哥宁司琛感叹道:“我差点都认不出来是你了,这才短短几个月不见,倒是变了个人”
宁司瑞也赶紧附和点头道:“是啊是啊!表妹,这才几个月不见,你怎么变得漂亮许多?”
至于哪里漂亮,他又说不出来,只感觉一看到洛伊泠,就能让人不由多看几分。
洛伊泠闻言轻笑不语,她重活一世,历经沧桑,哪里还能像以前那般无忧无虑,这心性的变化亲近之人自然一眼便能看出。
洛伊泠望着眼前两位意气风发的少年,脑海中忽然浮现他们身死的模样,神色暗淡,却很好的掩饰住,不让两人发现她的异常。
宁司琛如今十九了,性子很是直爽,不拘小节,习得一身武艺,名副其实的武痴。
宁司瑞和洛伊泠年纪较为相近,如今也十六了,心性虽不如两位哥哥稳重,不露声色,但也鬼机灵得很,性子也跳脱些,惹得宁国公夫妇头疼不已。
洛伊泠见他们骑马而来,便问道:“表哥这是出去赛马了?”
宁司瑞不等宁司琛开口,便抢先邀功,道:“是啊,今日天气甚好,不出去玩玩不是浪费了这好天气?表妹,你不知道,今日二哥赛马输给了我!哈哈哈,我终于赢了他一回,以后看谁还敢说我不如两位哥哥?”
说完,他还得意的看了宁司琛一眼,惹得后者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洛伊泠在一旁看了,直捂嘴轻笑,忍不住拆穿了他,“瑞表哥,你确定不是你求着琛表哥让你一回?”
宁司琛闻言,仰头大笑,那张面如冠玉的脸与他那豪放的举止大相径庭。
而宁司瑞则是一脸黑,哀怨的看着洛伊泠,撇嘴抱怨,“表妹你就不能不这么聪明,让你表哥我在你面前威风一次不行吗?”
洛伊泠闻言,上下打量他一眼,惹得他有些不自在,“表妹,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我记得表哥的威风事很多,就比如八岁那年舅母不让你出门玩,结果你不知从哪里得来一套女装穿上,混出府外玩耍,被人当成女娃娃在别人怀里吃豆腐。还有十一岁那年,与琛表哥深入野林,把幼虎当做小猫抱回宁国公府养着,却被那小老虎追着满府上跳下窜,整个宁国公府那段日子都被你弄得不得安宁。哦,还有还有十三岁那年……”
洛伊泠还为把他“威风”的事说完,便被他跳出来打断了。
只见他面露囧色,哭笑不得,“表妹,那都是年幼的糗事,哪里算得上威风,你能别再提了吗,算表哥我求你了!”
天知道每次听到以前他做的这些傻事,他每每都恨不得重新回到娘胎里回炉重造,真是太丢人了!
洛伊泠每次见他都忍不住掀他的短,看着他那窘迫的别扭样,很是有一番滋味。
但她也是逗逗他而已,若真是把他给惹急了,不知道又要做什么惊人之举出来。
青嬷嬷见他们这副和谐的画面,老脸笑得皱成一团了,但也适时的出声提醒道:“小少爷,小小姐,你们别站在府门口叙旧了,老太君这会估计正眼巴巴的望着小小姐呢,我们还是快些过去吧”
青嬷嬷不说宁司琛和宁司瑞都忘了,每次接到洛伊泠来宁国公府的信,老太君都会早早的等着她来。
洛伊泠也觉得耽搁有些久了,叙旧也可以等见了外祖母后再叙不迟,让长辈等着确实不妥。
于是几人默契的不再多言,一路走去宁国公府老太君的住处。
宁国公府老夫人,也就是洛伊泠的外祖母,是大凌上一任皇帝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特尊称为老太君,更是给予了见君王可不行跪拜礼的权力,可见其尊容不是一般高官的老夫人能比的。
除她之外,另外的华国公府老太爷和安国公府老太君也同样享有此特权,可见四大国公府在京都的权势和皇恩有多重。
洛伊泠一行人走到了宁国公府老太君的住处,看门的丫鬟早早的看到了他们,便立马进屋禀告。
不一会,老太君身边的苏嬷嬷便匆匆迎了上来,满脸欣喜道:“小小姐,你可来了!你要是再不来,老太君就得亲自去门口等着了”
宁司琛和宁司瑞对此习以为常,并不觉得有什么,在宁国公府,谁人不知老太君疼爱外孙女比自己的亲孙子多得多。
洛伊泠闻言,展颜一笑,看着苏嬷嬷那慈祥的面庞,难得的露出小女孩的撒娇,“苏嬷嬷惯会吓唬我,每次无论我早来还是玩来,嬷嬷您都这么说”
苏嬷嬷闻言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几声,告罪几声,便领着洛伊泠几人进了屋内。
“老太君,小小姐来了”
端坐在上座,一手持拐杖,一手持佛珠的雍容老夫人听到苏嬷嬷的话,立即睁开了眼,浑浊的老眸中尽显欣喜。
屋内缓缓走来一群人,在最中间便是她那心心念念的乖外孙女,看着她那行走间淡然端庄的姿态,与记忆力那道模糊的身影重叠,老夫人神色恍惚,老眼中两行泪就这么落了下来。
“心儿,我的心儿!”
说着,老太君激动的从座上走了下来,紧紧抱住洛伊泠,嘴里一直念着宁婉心的名字。
宁司琛和宁司瑞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愣住了,半天回不过神。
青嬷嬷和苏嬷嬷倒是淡定,见老太君这般伤情,心中也是有些愁绪,在一旁看着紧紧相抱的俩祖孙,不由抹了抹眼角的泪。
洛伊泠知道自己的容貌酷似母亲,外祖母见了自然想到了年轻早逝的母亲。
轻轻拍了拍外祖母的背,声音很是轻柔,“外祖母别伤心,您还有伊泠,伊泠会替母亲陪着您的”
老太君闻言,顿时清醒过来,慢慢松开了洛伊泠,看着她那张酷似宁婉心却又有些不同的脸,不由抚摸几下,目光慈爱道:“你和你母亲真的是像极了,以前只是容貌相像,现在一看就连那神韵也多了几分神似,怪不得刚才你一进来祖母就会认错了,好孩子,刚刚没吓到你吧?”
洛伊泠摇了摇头,露出小女孩该有的娇嗲,“伊泠是母亲的女儿,自然和母亲相像,外祖母认错也是正常的。”
随后又嘟着小嘴,假装吃味道:“外祖母看来疼母亲比疼伊泠还多呢。看来伊泠亲自下厨给外祖母做了几道您爱吃的点心,好让外祖母多疼伊泠几分,想来还真是做对了呢”
洛伊泠示意春诗,后者心领神会的走上前,手中一直端着的食盒,里面的东西也都一一现于人前。
老太君本被她那吃味的话逗笑了,心中对宁婉心的思念淡了些,但听到她亲手做糕点给自己吃,心中又惊又喜,脸上的笑容灿烂极了。
宁司瑞听到这糕点是洛伊泠亲自做的,惊讶不已,还不等老太君动手,他自己就用手拿了一块吃到嘴里,含糊不清的道:“表妹,你居然还会做点心?以前怎么没见你做过?不过这点心可真好吃啊,入口即化,甜而不腻。看来以后我想吃点心,就让表妹帮我做得了……哎哟!祖母,你打我干什么?”
他的话还没说完,老太君的拐杖就招呼到了他的身上。
只见她一脸不满的看着宁司瑞,“你这小泼猴,这是泠丫头给我这个老婆子做的点心,我还没尝呢,就被你先吃了,现在居然还让你表妹给你做点心吃,你这小泼猴想得挺美的!”
宁司瑞对她的佯装打骂不为所动,又拿起桌上另一盘糕点,一口吞尽,笑眯眯道:“祖母,表妹做了那么多点心,左右你也吃不下这么多,孙儿帮你分担些,也不至于白白浪费了表妹的心意。祖母,你要是再不吃孙儿可就吃完了”
老太君闻言,哪里还顾得上骂他,见他又拿起一块糕点一口吃尽,糕点有一半都进了他的肚子,自己却分毫还未动,便急忙一手拿起一块糕点,吃了起来。
俩祖孙毫无形象的大吃了起来,看得一旁的人目瞪口呆。
洛伊泠看着老太君这副小孩子心性模样,哑然失笑,望着一口一块糕点的宁司瑞,眼中带着深深的笑意。
她的这位三表哥,机敏过人,心思也巧得很,知道外祖母伤心母亲的事,便用她的糕点引起外祖母的注意力,让外祖母不再为母亲伤神。
宁司琛也在一旁笑着看俩祖孙抢食的有趣画面,并不开口阻止,反而和身旁的洛伊泠聊了起来。
“表妹以前不是最不喜沾染油烟的吗?如今怎的想到亲自动手为祖母做糕点?”
洛伊泠闻言,对她只笑不语,她之所以会这些,也是前世为了讨凌钰轩欢心学的,如今细细算来,她为了那个狼心狗肺的人渣,学了许多以前她都不会碰的东西。
宁司琛见她这副闭口不谈的模样,自然而然的以为是洛府欺负了她,脸色不由一沉,“可是洛府的老夫人她们又欺负了你?”
一旁抢食抢得正起劲的俩祖孙闻言,不约而同的望向洛伊泠,脸色也是很难看。想到从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她,如今却会做糕点,便与宁司琛想到一块去了。
老太君放下手中的糕点,走过来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背,脸上尽显疼爱,语气很是愤恨。
“我的泠丫头受委屈了!洛府那些人是怎么回事?怎么能让一府的嫡女做这些粗活,赶明儿我这老婆子倒是上门去讨个理,她们不稀罕泠丫头,我这老婆子稀罕得紧。泠丫头你放心,外祖母定会替你讨个公道!”
宁司瑞也收起了嬉皮笑脸,赞同的点头,道:“没想到她们居然这么不长记性,看来我们的警告还不够,该让小黑露点本事给她们瞧瞧”
洛伊泠见他们这般维护自己,心下很是感动,前世今生,外祖一家都是如此的袒护她。
“外祖母,表哥,你们误会了,这事跟洛府任何人都没关系,是我自己想要逗外祖母开心,便学着做一些糕点。更何况现在我与父亲的心结解开,哪里有人敢欺负我”
老太君听她这么一说,这才放心下来,听到她提起洛天羽,便冷哼一声,“他的这个父亲当得也是不称职,哪里有放着自己女儿这么多年不管不问的?”
她知道洛天羽对心儿的痴心和在乎,他在心儿死后不到一年被洛府老夫人逼迫另娶他人,她也是知情的,毕竟父母之命难为,她虽恼怒,却也没有过多的责怪洛天羽。
但他这般冷落泠丫头,她确是对他有了怨怼。
泠丫头是心儿拼了命生下的孩子,他不珍惜,故意冷落就算了,还纵容洛府的那几个不老实的欺负她的乖外孙女,就这点她心里就已经不待见洛天羽了。
洛伊泠见老太君这般不待见洛天羽,为父亲说起了好话,“外祖母,父亲是大凌难得的痴情种,这么多年都为母亲伤神着,对伊泠照顾不佳也是情理中,反而伊泠很是羡慕母亲,能得以如此世间好情郎,伊泠为母亲感到高兴!”
老太君听到自己乖外孙女这么说,回头一想,对洛天羽的不满少了几分,但嘴上却不显,拉着洛伊泠坐到椅子上,俩祖孙便说起话来。
倒是一旁被自家祖母晾着的宁司琛和宁司瑞两人,则是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也一并坐了下来,时不时的在一旁插一嘴,几人有说有笑的,气氛倒是和谐温馨得很。
黄昏渐进,宁国公府的其他人也都回来了,听到洛伊泠今日来府中,都是梳洗一番后来到了老太君的院子用晚膳,每次洛伊泠一来,他们都会来老太君的院子里用膳,可见他们对洛伊泠的疼爱。
宁国公夫妇携手而来,脸上的欣喜一览无余,“伊泠可算是舍得来了,你要是再不来,我可得让你表哥把你请来呢”
说话的正是宁国公的夫人,洛伊泠的舅母,为人很是和善好相处,连番生了三个儿子,无一女儿的她,俨然把洛伊泠当亲生女儿来疼爱。
洛伊泠从小和她亲近,见她来了,便从椅子上起身,迎了上去,扶了她一把,笑道:“伊泠也好久没看到舅母了呢,心中想念得很”
随后,又望了望他们身后,见空无一人,便问道:“怎么不见瑾表哥呢?”
宁国公见她询问,严肃的脸上多了笑意,回答道:“司瑾去了楚王府,一时半会怕是回来不了了”
洛伊泠闻言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多问,宁司瑾和楚离锦两人私交甚好,这在大凌所有人都是知道的。
老夫人见众人到齐,便让下人端上晚膳,一家人和和乐乐的吃了起来,席间老太君和宁国公夫人总不断的给洛伊泠夹菜。
洛伊泠看着面前满满的菜,哭笑不得,却没有多说什么,默默的把堆积成小山的饭菜给消灭了。
临近半个时辰,众人才吃完,便听下人前来禀告,宁司瑾回府了。
但与他同来的还有楚离锦。
众人闻言,忙起身,纷纷前往前院迎接,洛伊泠自然也去了。
月色惺忪,模糊间一行一坐的两道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宁国公率一行人想要行礼,却被楚离锦拒绝了。
宁国公也不推辞,站直身体,语气温和客气,听了不会让人觉得拘谨。
“这么晚了楚王来宁国公府,可是有何事?”
楚离锦深邃的目光看了他一眼,笑着解答众人的疑惑。
“本王听司瑾说他在南凤国得一罕见之物,本王好奇,便与他一同前来,多有打扰,宁国公勿怪”
宁国公闻言忙说客气,直让宁司瑾带楚离锦去他的院子,别耽搁了。
两人也应了他的话,往宁司瑾的院子走去了。
宁司瑞见人走后,倒是低声嘟囔道:“到底什么罕见东西,非得现在看,明日再看也行啊?”
宁国公耳聪目明,自然听得到他的嘀咕,转身,脸一冷,瞪了他一眼,便让他乖乖的住了嘴。
一行人又回到了老太君的院子,稍坐一会,便有离开的打算。
洛伊泠见天色不早了,也跟着起身告辞,却被老太君单独拦了下来。
“泠丫头,你先等等,外祖母有话对你说”
宁国公几人见状,也知趣的挽留洛伊泠几声,自己倒是离开了老太君的院子。
洛伊泠不明所以,便问道:“外祖母,您有什么话要对伊泠说?”
老夫人见她这逐渐张开的脸,轻叹一声,“外祖母想跟你说说你自己的婚事”
顿了一会又道:“其实你母亲还在怀你时就为你指了一门亲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