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大雨,惊雷一个接着一个,直震的向来浅眠的云莫离难以入睡。翻来覆去,索性唤来精力旺盛的飞流,陪着他一块折起了纸人。
“飞流,觉得如何?”云莫离将折好的纸人拿起,试着动了动它的胳膊,小小的纸人竟宛若活物般有了生命般,看的飞流好不惊奇。
“活的!”飞流瞪大眼睛,难得竖起大拇指夸赞道,“离姐姐,厉害!”
“我家飞流也很厉害,才学了两个月,就会叠蚱蜢和青蛙了,想当年,离姐姐学了半年都没学会叠,为此,还被你苏哥哥嘲笑了不知多久。”
飞流看到了云莫离眼底的伤感,他抿唇犹豫了一会,从怀里掏出一个黄灿灿的橘子:“吃!”,
“这可是苏哥哥送你的,飞流舍得?”
“舍得!”
“为什么?”
“飞流喜欢,姐姐也喜欢!”
仿佛一语惊醒梦中人,云莫离登时高兴的将自己屋里的橘子也给了飞流,聊表感谢。
八月,于金陵百姓来说,是个重要的月份。因为在本月,除了一年一度的中秋佳节外,还有梁帝的寿辰。
虽说因为太皇太后国丧,寿宴只能小小举办,可仍旧难以抵挡住众皇子聊表“孝心”的热情。比如说,送礼物。
每年梁帝寿辰,送寿礼的环节,定然是火药味十足,今年自然也不例外。太子送了一面大梁第一飞针绣女所织的龙纹屏风,做工很是精美;誉王不知从哪儿弄了块浑然天成的“寿”形大石。至于其他的几位皇子,要么送奇珍异宝,要么送古玩字画。只有刚刚晋升为亲王不就的萧景琰,送了一张弓。
众所周知,弓箭不是梁帝心头所爱,而是萧景琰这个常年居于军营的皇子所爱。爱弓之人肯割爱送你弓箭,足矣表达其真挚的心意,也许正因如此,梁帝在收到弓箭时,才会欣慰的笑了起来。
先前收到太子誉王等皇子的寿礼时,梁帝虽说也是欢欢喜喜,可唯独在收到靖王的弓箭时,大笑了几声。引得众大臣不由得对靖王多看了几眼,并在心中暗暗赞叹其的用心。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送弓箭的点子,不过是是云莫离与自家心智不全的护卫闲聊时,突然想到的。
寿宴结束的当天夜里,梁帝看着寝殿里搁置的屏风,念起了送礼物的太子,心血来潮下,便唤来高湛和蒙挚,陪他一块悄悄去了东宫探望。
没人知道那夜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梁帝回到寝宫后,下口谕命蒙挚封了东宫。
此消息一出,金陵城中有人欢喜有人忧。喜的是,软弱无能的太子终于被废,忧的是,等太子废了之后,自己该择哪位皇子为主。当然,也有一些看惯风起云涌的大臣们,始终未有表明态度,但却将目光投向了其余的几位皇子,似是在看谁最终能成为太子。
若换作以前,几本上都会觉得是誉王,可自萧景琰成了五珠亲王,加之其近来恩宠颇多,很难不叫人将他也列入太子候选人之中。
相较于大臣们众说纷纷,梁帝的态度显然太过镇定。从始至终从未表示过自己的意思,只将此事暂滞。
萧景琰心性沉稳,与梅长苏商量后,决定继续保持常态;但素来心浮气躁的誉王就没有他那般淡定了,不仅时常来苏宅拜访,更召了心腹大臣来,夜夜商议。
与此同时,化名为隽娘的四姐,经过多月的努力,也在日渐相处中,成功引得负责苏宅与外界联系的童路,对她牵肠挂肚,神魂颠倒。
转眼入冬,梅长苏和云莫离身子孱弱,气温一降,两人便同时染上了风寒。许是金陵的草药太次,晏大夫治了许久,梅长苏才见好,可云莫离仍是不见起色,无奈,晏大夫只好修书给远在药王谷的卫峥,托他带着上好的伤寒草药来。
卫峥收到信后,马不停蹄赶来金陵。
夜幕笼罩,忙碌了一天的百姓们开始安然入睡,整个金陵顷刻间变得静悄悄的。
“吱呀一一”
苏宅后院的大门被人自外缓缓推开,紧接着有一道身影闪了进来,与守在门口的佘月低低说了几句后,直奔梅长苏所住的厢房。
“梅宗主,阁主,卫峥大哥来了。”
云莫离和梅长苏闻声,欣喜的连忙起身迎向卫峥,开口唤道:“卫峥大哥。”
卫峥按捺住久别重逢的激动,行礼道:“三年未见,少帅郡主可安好?”
“一切都好。”梅长苏微微一笑,“今儿子时前是蒙大哥当值,城门守卫都是他的人,虽是这样,我们仍需长话短说,否则一换班,你就出不去了。”
“是!”卫峥依言,从袖中掏出一瓷瓶,转手递给了云莫离,“义父他老人家说了,此药顶多能护你到待明年开春。到时候,你必须回到药王谷静养。”
卫峥口中的义父名唤素天枢,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药王谷谷主,亦是当年帮着蔺老阁主救了梅长苏云莫离等人的恩人。
“明年开春?”云莫离接过瓷瓶,莞尔一笑,“足够了!卫峥大哥,请代我谢谢素谷主他老人家。说道再转达一句,明年开春,我……算了,还是不允了,省的到时候他老人家骂我食言。”
云莫离话中含义,听得卫峥面露不悦:“休得胡说,你一定回的去。”
云莫离勾了勾唇,也许吧!
简单又寒暄了几句,卫峥便告辞离开苏府,回到了入榻的悦来客栈。可是,当他走到自己入住的房外时,里头传来的细微呼吸,令他的神经不由得紧绷起来。
他拔出随身携带的软剑,轻轻地推开木门。
“可是卫峥大哥?”
卫峥看清了来人样貌,惊得跪倒在地:“靖王殿下!”
看着本以为已是永别的故人,萧景琰觉得自己比预想中地还要心潮难平,忙稳了稳心神,上前扶起卫峥,仔细打量着:“真的是你!我原以为是手下人看错……你……竟真还活着!”
许是太过激动,萧景琰的话明显变得语无伦次起来。
“殿下,卫峥大哥刚从外头回来,咱们还是坐下来谈吧。我想今夜要谈的话,应该不会短。”列战英上前一边劝道,一边示意另几个亲信出屋望风。
平复好心情,萧景琰立即切入正题:“卫峥,我有很多困惑藏在心里多年,本以为已再无解答,喜得上天护佑,可以再见旧人,还望你一一为我解惑。”
“是。殿下请问吧,卫峥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萧景琰静静地盯着他,半晌后,问出了第一个问题:“当年,梅岭究竟发生了什么?”
面对靖王殿下的追问,卫峥不知该如何作答。梅长苏和云莫离不止一次交代过,不到萧景琰成为太子之日,决不能让他知道赤焰旧案的真相。真相太过惨烈,若是让萧景琰知道,以他的性子,定会为了急于翻案,而乱了所有计划。
所以,他不能说。
“卫峥,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萧景琰低沉的声音再次传来,卫峥抬头看了他一眼,复又垂头,选择保持沉默。
萧景琰不由蹙眉,他深吸口气,继续问道:“卫峥大哥可是担心我接受不了,放心!经历了这么多事,我早已不是当年模样。”
说还是不说?卫峥心一横,开口道:“回殿下,当年……”
当卫峥终于打算说出实情时,就在此时,悦来客栈的大厅里,突然传来了一男一女的对话。
“呦~掌柜的,您这一身一群哪里买的,真是漂亮,瞧瞧,衬得掌柜您完全不像个母亲,倒像是个出阁的二八少女。”
“公子真是说笑了,对了公子,您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都不!我是来打听个人的。您这儿可有一位叫素玄的游医客人?”
“有有有!就在楼上左拐第二间。”
众人闻声,皆起身踱步至窗边,将窗户微微开启,细细查看来人。待看清白衣倜傥那人的面容,卫峥无奈道:“怎么把这瘟神给招来了?”
“他是谁?”
卫峥答道:“回殿下,来人是琅琊阁少阁主,名唤……”
“蔺晨!”萧景琰接话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