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巍“昆仑走后的第一个百年,我去了归墟海。”
沈巍“那是个传说中先神殒后的神格重归地,周遭混沌虚无、天地无相,是于六界之中天生的坟茔。”
沈巍的语气悠长却不带怀念,他平淡叙述,仿佛只是一个故事之外的人。
但纵然木讷如桑赞,竟也能发现沈巍话语里萦於不去的苍凉哀伤。
沈巍“来到这之前,我曾听神农氏说,昆仑君是由神入世,送他轮回违背天道,本该剔去他的神筋神骨,但昆仑君为救世曾自行抽筋剔骨,故此这归墟海中,如今也只有昆仑君的神格和一层浅薄的神骨而已。”
沈巍“而我身负昆仑神筋是山巅龙脉,本身又是自鬼入圣的,归墟海天生于我十分亲切;至于那神筋神骨更是与昆仑一脉同体而生,所以我很快就顺着熟悉的气息,找到了埋葬着昆仑神格与薄骨的那处云海。”
沈巍的神色柔和动人,他目光落在不知名处,似乎只是在看眼前,又似乎是在看过去。
沈巍“那时我双眼,尚能辨色。”
提及双眼的事,沈巍话语既无遗憾,也无留恋,安静平和。
沈巍“在一片黑白中,只有那一处是青色,恍惚是昆仑着一袭青衣,于十万大山中,身姿拔地而起,尔后笑着走来。”
沈巍向我走来。
最后一行字,只是自沈巍心头掠过,并未走失唇舌,但沈巍看桑赞一丝不苟奋笔疾书,不知怎的,就生出快把故事讲完的心思来。
那是他的昆仑,他的云澜,由他人执笔,总是画不来,也写不出的。
沈巍“因这一抹浅淡到随时可能消失的青,我留在了归墟海,用黑能量小心将养那一片青色云海,在那无昼无夜、鸿蒙未开的荒境,生活了一百年。”
桑赞风驰电掣的笔尖顿住,墨色骤然晕染开,像一滴乌黑的泪。
桑赞“守一座,空,空坟。一,一百年?”
沈巍温柔的笑,他没有回答桑赞的话。细长柔软的睫毛如蝴蝶颤动双翼,于洁白无瑕面庞上投落一片晦暗不明的阴翳。
赵云澜“哟?这干什么呢?两位神色这么凝重?”
赵云澜特地赶在下雨前回到特调处,因为他一想到此刻特调处有沈巍小媳妇儿似的一下班就走到这里等他一起回家,赵云澜就觉得心痒难耐,一分钟都多等不得。
桑赞“红,红姐呢?”
桑赞忙于销毁罪证,他率先回应赵云澜,顺带把手里报废的宣纸揉成一团。
祝红“我在这儿。”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祝红踩着平底鞋硬是走出一米九的气势汹汹,她目光落在赵云澜和沈巍处,简洁四字还带着微微酸意。
桑赞“红,红姐辛苦。”
桑赞极力转移话题,可他手段太拙劣,而且赵云澜,不傻。
赵云澜“这写了什么好东西呢?藏这么紧?”
赵云澜似笑非笑,以非人速度一把拿过桑赞来不及塞进嘴里的纸团。
赵云澜“归墟……青……”
纸是上好的生宣,因方才桑赞那一滴墨分量太足,被暴力揉搓后,已然看不出多少字迹。
赵云澜横看竖看都看不出花儿来,还糊了一手墨汁。
赵云澜“你小子贼了啊。”
桑赞极力想解释,是沈教授嘱咐他记录只可带生宣纸,他没想那么多,可惜桑赞太紧张,根本说不出一个字来。
沈巍“别看了,去洗手吧,今天下班买了你最爱吃的蛋糕。”
沈巍语气顿了顿,又小心翼翼道。
沈巍“不是李老师送的那种。”
跳窗而入的大庆被黑袍使大人小心翼翼的语气吓得差点没把住宽阔的窗沿儿。
大庆“美色误英雄……”
大庆站在窗台,老神在在,于是迎接他的不再是老吴道歉的小鱼干,而是赵云澜手里一团黑乎乎的纸团。
赵云澜“就你话多,怎么不和老楚他们一起留外面出任务!天天就惦记着小鱼干!你都快胖过猪了!”
大庆带着一身肥肉猥琐的打了个滚,墨纸团飞出窗外。
大庆“正处长因美色公然翘班!副处级怎么不能为晚饭请假!”
祝红对此混乱局面熟视无睹,打开电脑目不斜视开始整理资料。
赵云澜“死猫!你还要不要今年的奖金小鱼干!”
沈巍“云澜,手上的墨水干了就很难洗了。”
桑赞悄悄退出战区。
三月,龙城大学和特调处,恰逢春光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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