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城码头候船室门外。
不少等搬运活的人,衣着都很破旧。陈浩发现,这些人都很有秩序,用工的人叫到谁就谁去,没发生争抢活儿的现象。
一天清晨,陈浩看见一个陌生的身影,他手拿竹棍、麻绳呆望着江面出神。
陈浩走近问:“兄弟,今天刚来?”
“不是。”他回答,仍一动不动。
“我没见过你。”陈浩说。
“你是新来的吧?!”他忽然转过头。
“你?!……”陈浩吃了一惊。
一张恐怖的红疤脸。
“吓着你了?”他咧了下变形的嘴,大概是笑。声音洪亮却吐字不清。
“你的脸,怎么了?”
“烧伤的。”他转过脸去,“你可不像做苦力活的。”
“我在等人。”陈浩说,“你以前来过这?”
“来过,没挣到钱。”他望着江面,“今天再来碰碰运气,挣点钱回家过年。”
“是本地人?”
“凤冈乡南山村的。”
有人来雇工,看了看陈浩二人,把附近的一位络腮胡子叫走了。
“很少人雇用你吧?”陈浩又问。
“是。都怕我这张脸。只有活多的时候,才轮得到我。”
“不想做其他事?”陈浩看着他的侧面。
“除了卖苦力,还能做什么?我是种田人,趁现在冬闲,出来挣点……没钱过年,母亲又生病,唉.......”他顿了顿,问陈浩:“你哪里的?”
“我是江西人,叫陈浩。你呢?什么名字?”
“郑新茂。”他看着陈浩,“你如果有什么活,介绍我去做。”
陈浩点头道:“以后吧。”他从口袋里掏出两块大洋,“这个给你母亲治病。”
郑新茂犹豫了一下,接过大洋:“算借给我,以后还你。”
陈浩笑着说:“我送给你的,不用还。”
郑新茂没有眉毛的眼睛感激地看着陈浩,说:“谢谢!”
陈浩看着他的红疤脸,关切地问:“怎么烧伤的?”
郑新茂望着江面沉默了一会,说:“五年前,我在恶霸地主周昌仁家当长工,住在杂物间。一天夜里,听到喊救火,急忙起来提了一桶水进去。他们在卧室里,我推门,推不开,正想用脚踹,门却突然打开了,一团火球飞出来,打中了我的脸。那团东西是蚊帐顶上的塑料布,粘在我脸上烧。我大叫着倒在地上,脸朝倒了水的地板磨蹭......后来,我父母找周昌仁,哀求他出钱送我去医院治疗,他不肯。母亲只好从郎中那儿拿些中草药捣烂涂抹我的脸。命算是保住了,可这张脸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