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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身边没有你

仿似是等了她很久很久,卢景有些无奈。心想这个人怎么这般固执,于是跟他说:“你是要追我的话,我劝你还是放弃,因为我对你全无好感。”

  许默禅就真的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复说:“那是因为你没有试着去了解我。”

  “了解了也不会喜欢你的。”

  “试试?”

  “不必了。”

  许默禅也不勉强,发来一个网站说:“看看吧。”

  卢景不理,关了□□郁闷得睡觉去了。倒是揣着手机,等着社团录取的消息。

  可是一连几天都没有任何回音,卢景心有不甘。隐身上Q,妄图看看有没有消息。

  □□却是一片沉寂,就连时常骚扰她的许默禅也没有动静。

  卢景有些怅然,看了看和许默禅的聊天记录,点开了他发来的那个网站。

  

  页面顿时变成非洲草原上的雄狮,金色的夕阳,壮阔的美。

  接着便是一些哥特式的建筑物,琉璃的教堂,碧海蓝天。

  一切一切都是惊心动魄的美景。

  卢景呆住了。

  她从小便喜爱摄影,却没拍出过这么好的作品。

  每一个角度就是这么完美,每一个场景都震慑人心。她想,即使是摄影社的社长,恐怕也是拍摄不出这样的效果吧。

  她赶紧发了条信息给许默禅,并不期待对方可以及时回复。

  她说:“这些都是你拍的吗?你是摄影师?”

  许默禅的头像却突然亮了起来,是一只小熊猫。

  他说:“我不是摄影师,我只是爱好而已。”

  “这些地方你都去过?”

  “嗯。”

  “那你去过很多地方。”

  卢景想,这样一个见识广博的人,为何会这样纠缠自己,不过一面之缘。

  许默禅回答说:“我是去过很多地方,但是我还没有找到一个属于我的地方。”

  他,并不简单。

  卢景是这样觉得,于是小心的问:“什么样的地方你觉得是属于你的?”

  许默禅就不再回答了。头像灰了下去,似是下线了。

  卢景呆了一下,怕是自己问得太唐突。转念一想,这样也好,这人大概不会再纠缠自己了。

  可是心里却隐隐有些失落起来,她觉得许默禅背后一定有很多悲伤,以致于任何一个关于人生的问题都足以让他伤心起来。

  而他,一直那样的坏笑,是不是一种掩饰呢?

  卢景的心里,开始逐渐好奇这个人。皱了眉头回忆起他说的话。

  他说,那个在他心里深爱的人,已经嫁人了。

  恐怕,这就是他的病因。

第二天社团开会,宣布新社员名单。

  卢景之前没有收到任何通知,便是知道自己录取无望,于是有些沮丧的抱着自己的手提在礼堂外的走廊坐着。

  她一直在看着许默禅的那个网页,沉迷于里面的风景。

  就连社长站在她身边她也没有发现。

  社长看了看她的电脑,拍怕她说:“你也喜欢默禅啊?”

  卢景一惊,抬头问:“啊?社长你知道他?”

  “怎能不知道?当下我比较佩服的摄影师之一。”

  “他是摄影师?”卢景问,“他不是自由作者吗?”

  社长哈哈笑说:“你还不知道他是摄影师?那你怎么会看他的网页?他这个网页一直是有限制的,不让人看。也就是最近才公开了。”

  卢景突然有些感慨,她咬咬牙说不出话。

  社长看看她的样子也觉得奇怪,于是问她说:“你要不是和我一样一直追着他的作品,那你怎么可能搜到他的网页?”

  卢景轻轻说:“他自己给我的。”

  社长大惊,激动的问:“你说什么?他给你的?他在哪里?怎么找到他?”

  卢景一看社长的样子,搞不懂这样的激动是从哪里来的,就直接说:“是他找我的,这个,能找到他很奇怪吗?”

  社长就不再说什么,低头思量了一会儿说:“你能找到他的话,能不能让他来给我们做个演讲?我知道他这几年心情不好,不愿意见人,但是我们还是很想听听他对摄影的认识。”

  卢景这才发现自己对许默禅的认识真是少之又少。他这几年都心情不好,又是怎么回事?

  她默然点头,社长便要她进礼堂。

  自然的,新社员名单里也就多了她的名字。

  

  卢景再上线,许默禅的头像却还是灰着的。

  挣扎了一下,发个信息给他说:“你最近有时间吗?”

  等了一会儿,许默禅没有回答。

  卢景便关了Q,在网络上搜索起许默禅来了。

  她突然想了解他多一些,无论是什么方面。

  倒是有不少网页是关于他的,卢景点开其中一个个人简介。

  显示是,名牌大学毕业,摄影师。再无其他。

  其他的网页也大相径庭。卢景发现,关于许默禅的过去似是没有人提起,她就打了电话给社长,问说:“许默禅他过去发生过什么事吗?”

  社长一愣,哈哈笑。

  “原来他真的姓许啊,这还是头一次听说。”

  社长说:“他的女朋友因为长期找不到他,就嫁给别人了。所以,默禅真的很难联系得到。”

  社长问卢景,“你是怎么联系到他的?”

  卢景叹气,“社长,我估计我也联系不到他了。”

  

  许默禅这个人,害怕自己的光环。

  卢景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把自己的网页发给她,像是急于让她知道,他到底是谁。

  但是却又害怕别人关注了他。

  卢景觉得好笑,明明许默禅才是一个真的孩子。反而却要说她是个孩子。

  于是卢景就又发了条信息给许默禅说:“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要见你。”

  

  时隔一年。

  许默禅才终于回复了卢景说:“冬季,我去找你。”

  卢景几乎都要忘记这个询问了,一年的时间。这个人消失了一年后又重新出现。

  他只字片言。卢景不知道此时在许默禅心里,是不是已经放下了过去的伤痛。

  卢景说:“我不着急,你若是要来找我,就做好停留的打算吧。”

  这一年,摄影社的社长毕业了。

  卢景也晋升做了副社长。关于许默禅的过去她知道得更多了,关注渐渐开始。对他的在乎也渐渐多了起来。

  她知道许默禅曾经有一个比自己大几岁的女友,许默禅一消失便是代表着他又出国去拍照去了。

  女友经不起等待,于是在许默禅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嫁给了别人。许默禅回来后打算跟她求婚,却发现她已经怀孕了,合家欢乐。

  于是,从那时候开始。许默禅就再也没有任何消息,没有人再能找到他。

  他似乎是在这个世界消失了一般,网页也关闭了。

  可是这样的许默禅却闯入了卢景的生活,他流氓一样的出现,却是满是伤痕的心。

  许默禅问她说:“你现在相信,我们是注定的了吗?”

  卢景笑了。她把自己的电话留给了许默禅,她说:“你来,我就相信注定。”

  

  08年的冬季。

  气温零下。从古巴回来的许默禅适应不了温度的骤变,发了烧。

  卢景就把他从酒店接回了自己的租的房内,细心照顾。

  一汤一水喂他,许默禅虚弱的躺在床上,眼神被烧得迷离起来。

  他叫她:“思韵。”

  卢景心里一紧,眼泪欲出。却还是挤出了笑容回应他说:“是我,你安心养病。”

  他心里,其实还是一直留着另一个人的记忆的吧。

  他心里,其实根本没有卢景。

  那又怎样呢?至少,卢景现在可以找到他,他在卢景的身边。

  卢景替他压好被子,许默禅却反而清醒了起来,笑着跟她道谢,然后说:“能把电脑给我吗?”

  卢景就默默替他打开了电脑,看着他虚弱撑起身体,想去扶却被他拒绝。

  他说:“我有点事情要跟人在网上说。”

  意思便是,能给我点私人空间吗?

  卢景笑笑,穿上外套开门走了出去。天寒地冻,白雪皑皑。

  卢景不知道自己心里为什么会那么痛,她在楼下的雪地里捧起一堆雪。脚上拨了几下,堆起了雪人。

  下午,太阳早早便落下了。天色渐黑。

  卢景却没有回去。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该回去,这个许默禅,是越来越难以靠近了。

  生疏的时候,反而更加容易接触他吧。

  只是现在,想要扮作她什么也不知道,恐怕有些难。

  她的心,早已经被这个人一步一步占满。而他的心呢?可曾真的有过她?

  

  天黑了。华灯初上。

  卢景上楼开了门。顿时心里就像却了什么似地,呼吸困难起来。

  她找了找厨房和厕所,找了找阳台。

  怎么许默禅这个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了一般,不知所踪。

  她的电脑还端放在桌子上,屏幕亮着说明许默禅刚离开不久。他在搞什么,明明正在生病啊,怎么可以消失了?

  

  卢景颓然坐到电脑前,居然发现许默禅的□□依旧开着。

  他是怎样匆忙得离开了,就连关掉□□的时间都没有。

  而且,对她一个道别都没有。

  卢景愣了半天,缓缓伸手想替他把□□关掉,一个女生的头像却突然闪烁起来。

  手有些颤抖,对方的□□是被许默禅加了备注。

  叫,“思韵。”

  卢景是不该去点开他们的对话框的,却还是没有忍住。

  思韵说:“明天你不出现,我们便真的恩断义绝。”

  卢景看着这句话好一会儿,IP显示是在南方的一座城。从北方到南方,不知道许默禅的身体能不能受得住这煎熬。

  卢景有些担心,试着去拨许默禅的电话。

  对方接起,几声咳嗽,然后便是道歉。

  他说:“卢景,咳咳,对不起,我有些急事要先走了。”

  卢景就笑笑说:“保重。”

  她挂了他的电话,删除了他的号码。

  这个人,卢景是花了太多心思在他身上了。可是他却是个骗子啊,他骗她说他觉得他们之间是注定的,再骗他说他是在一直在寻找一个归属地。

  可是他心里,明明就一直装着另一个人。他根本没有寻找什么归属地,他是一直在用忙碌的生活去遗忘过去。

  骗子。

  是卢景给许默禅下的定义。

  卢景没有立刻去关掉许默禅的□□,她有些邪恶的想知道之前他和那个思韵说了些什么。

  可惜,只有寥寥几句。

  思韵说:“我要离婚了。你还要不要我?”

  许默禅说:“什么时候?”

  思韵说:“你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

  许默禅说:“那明天吧。”

  思韵说:“你说的,你要做到。”

  许默禅就再无回复,接着便是思韵最后那一句“明天你不出现,我们就真的恩断义绝。”

  卢景哈哈笑得伤感,正准备关掉许默禅的□□,她的心里已经对这个人再无任何留恋,只想迅速将他踢出自己的生活。

  却没有想到,她看见许默禅的□□里,自己的名字也是加了备注的。

  卢景就盯着那个备注无声的哭了,她想立刻打给许默禅,却发现自己已经删掉了他的电话,记录也干干净净的了。

  那么,她就是真的找不到他了。

08年的冬季,大雪纷飞。

  卢景没有多想,也没有过多追求。

  她决定忘记许默禅这个人。

  于是开了自己的□□,删除了许默禅的号码。同时,也删除了许默禅□□上自己的号码。

  这样帮他做的决定,无非就是想不再纠缠。

  偏偏两天后,卢景迎着大雪走出校门,看见那样一个男人站在校园外整排光秃的白杨下抽烟。

  雪花洒在他的肩上,头上,他整个人看起来那么寒冷,那么雪白。

  他的样子似是大病初愈,靠着一棵树咳嗽几声。

  他叫她,“卢景,过来。”

  这又是哪般?

  卢景心里一窒,走向他,看见他依旧坏笑着看着自己。顿时心里明白了,这个男人简直就是一个恶魔。

  对他好,他变陌生起来。

  隔绝他,他变熟络起来。

  许默禅微笑着低头看她,问她说:“怎么我的□□上没有你了?”

  卢景淡然一笑,“因为没必要了。”

  “为什么?”

  卢景咬咬牙,“我绝不可能喜欢你这样的。”

  话语有些怨念,许默禅便是听出了几分,笑意就更浓了。

  他说:“你已经爱上我了。”

  

  卢景落荒而逃。

  伸手招了车立刻坐了上去。许默禅就停滞在原地看着她,没有任何阻止。

  他只是说:“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的。”

  一语成谶。

  卢景连夜搬去了一个招待所。换了租房的地点,换了电话,换了□□。

  几乎所有可以和许默禅可以联系的方式都换了。

  独独换不了自己的心。

  她是爱上他了,可是,爱他很危险。

  然而却还是被许默禅找到。

  社团里的宣传部长率先公布了这个消息,说是邀请到了许默禅来做演讲,时间是在三日后,赶着期末考前还不太忙的时候。

  卢景便以生病为借口躲了起来,没有出席。

  据说演讲很成功,到场人数也很多,几乎可以媲美前些日子的校园歌手大赛。

  然而有些不足的是,许默禅却似乎不在状态,时不时瞄着礼堂的门口像是在等待着谁。

  被问至卢景,卢景就说:“这个人我不知道啊,可能这是他演讲的习惯。”

  说谎倒是有模有样,新社长与她商量说,默禅想作为他们社团的导师,可否?

  卢景一听,立刻说:“不行。”

  社长以为卢景是担心经费问题,于是补充说:“默禅说免费的。”

  卢景觉得自己这样有些自私了,毕竟是社里其他人学习的好机会,于是心里凝然决定,说:“好吧。”

  这个消息确认之后,许默禅便是真的成为了摄影社的导师。

  只是他没有想到,卢景会如此决绝地退了社。

  社长也是惋惜,说卢景也算是出类拔萃的人物,却挨不住学习的压力退社了。

  许默禅就淡淡的笑了,他知道,卢景是铁了心要躲开他的。

  只是,他也是铁了心要找到她。

  许默禅找到了卢景的新地址,轻轻叩门。

  猫眼里看见是那个男人,卢景就站在门内屏住了呼吸,装作无人在家。

  许默禅却像是感觉到她在门内一样,隔着门说:“我明天要离开这里了,我想走前见见你。”

  真是好笑,许默禅这样飘忽不定的人,为何这样纠缠她。

  为何不放过她,让她好过些?

  卢景没有回答,也没有开门。她只是更加觉得许默禅不是一个好人,绝对不是。

  至少,他是一个极端自私的人。

  这样的人,爱上是种罪过。

  许默禅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最后起步离开。弯下腰在地上放了什么。

  等到他走了以后,卢景开门看见那张纸条,上面是他的电话和□□。

  随即扔进垃圾桶,白纸黑字有些扎眼。

  于是连同整袋垃圾一起扔到了楼下的垃圾房里,许默禅就幽幽出现在她面前说:“我就知道,你会把它扔掉。”

  他仿似很了解她,卢景轻声笑了。

  她说:“你很无聊。”

  他以为会看见她惊讶的表情,可是现在卢景脸上只有一种厌恶。

  许默禅就愣了一下,不再多话,黯然离开。

  卢景也不去看他,转身上了楼锁了门,熄灯睡觉。

  

  一星期后,社长找到卢景,说是下学期会有一个大型展示会,怕是人手不够,问卢景能不能帮忙。

  卢景问他:“许默禅到时候会在吗?”

  社长疑虑却也没有深思,回答说:“默禅是一学期给我们四节课而已,估计到时候是不在的。”

  他的时间还真紧凑,半年时间也就来在这座城呆四天。

  卢景便应了下来,社长便问她说:“你回社里来吗?副社长的位置还是你的。”

  卢景说:“不了,学习压力挺重。”

  社长就叹了口气,他说:“那你就做个普通社员吧,总之你不能放弃摄影。”

  卢景还是拒绝,她说:“我现在已经对摄影没什么兴趣了。”

  社长便是生气地挂了电话,卢景却轻轻的笑了。

  算她固执吧,总觉得和许默禅有关的一切最好都断绝掉。

  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期末考后卢景搬回家里住。

  爸妈正兴致盎然准备着过年的事情。卢景帮不上什么忙,也就每日在家里闷着玩。

  偶然间却在老妈买回的一些家庭杂志上看见一篇关于许默禅的报道,标题是“走出恋爱阴影的天才摄影师。”

  是那些大街小巷随处可见的杂志,卢景看也没看就说:“妈,这杂志我给您扔了吧。”

  卢景的妈妈便是从一堆年货里直起了腰问她:“好好的干嘛扔?”

  “这杂志没档次。”

  “怎么没档次了?我看着就觉得挺好挺实在的,都是讲的我们老百姓家庭真正的事。”

  卢景便说:“哪里老百姓了?你要不扔,那就放进爸爸书房去,别让我看见。”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刁钻了现在?上大学了翅膀就硬了?”

  卢景不回答,心里抽搐了一下。

  怎么遇到许默禅的事情,自己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爱好也可以不要了,脾气也管不住了。

  她摇摇头跟妈妈道歉,“妈,我这是开玩笑的。这杂志还真不错。”

  卢景本就是一个孝顺乖巧的女儿,卢妈妈也就真的认为她刚刚只是玩笑话,于是接腔道,“是啊,我看那上面有个说摄影师的什么的,还真是那么回事儿。”

  卢景不出声,随手把杂志压在了一堆报纸下面。眼不见为净。

  卢妈妈却意犹未尽,“那个摄影师好像以前是被女朋友抛弃了,作品也少了,后来又遇见了现在的女友,所以都报道说天才又回来了。”

  卢妈妈看着卢景笑着说:“其实我说啊,哪有那么多天才啊?还不是年轻人被爱情迷得晕头转向的就有了灵感了吗?”

  说完又看着卢景怪异的笑,“小景,你大学恋爱了吗?”

  卢景摇摇头,转身回自己房间去了。

  卢妈妈就在她身后说:“还是个傻孩子啊。”

  

  高中恋爱的事情,爸妈是不知道的。

  现在对于恋爱,也是毫不在乎了。

  卢景没有什么大的追求,只希望好好拿了本科证书,就在这座城挨着父母找份稳定的工作。

  她不喜欢颠沛流离,不喜欢飘忽不定,不喜欢许默禅的生活方式。

  所以,她注定是和许默禅这样的人,没有善终的。

  

  过年的时候鞭炮轰鸣,卢景靠在阳台上看着楼下孩子们嬉闹着。

  火树银花不夜天。

  父母围着牌桌和亲戚们大牌。支给卢景一个买烟的活。

  父亲本是不抽烟的,买烟不过是派给抽烟的亲戚。自然不能买得差了。

  可是要买什么烟呢?

  卢景突然想起许默禅的那句话。他说“走到哪个城市就抽哪个城市的烟。”

  那么许默禅现在,抽的是哪里的烟?

  他又在哪里呢?

  卢景突然在这万般喧嚣里有些想念许默禅了,烟火的光亮刺眼,印得她的脸发白。

  她站在烟花里流了泪,孩子们都还在围着她嬉闹,跳着笑着,更加衬显出她的落寞。

  外套里的手机,通过厚厚的羽绒将震动感传达给她。

  卢景以为是父母催她回家,于是抹了眼泪就往家里走。烟,买的就是许默禅抽的牌子。

  回到家交了差,卢景也就忘记了手机的事情。坐在沙发上吃了点果脯,逐渐被春节晚会吸引。

  中途比较乏味的环节,卢景突然瞟见茶几上的那本家庭杂志。

  关于许默禅的报道依旧在封面。不知道是哪位亲戚翻出来看了,就随手放在了那里。

  卢景就伸手拿了过来,趁着老妈不注意的时候出了楼道,扔进了垃圾筒。

  回来的时候发现新年的倒计时已经开始,卢景拿出手机想兑兑时间。

  却看见一条短信。

  已经是躺在收件箱有一个多小时了。

  一个陌生号码说:“年初三,校门口见。”

卢景如约而至。

  那个人早已经等在了那里。

  她知道是他,勇敢迎上去说:“许默禅,我请你不要再骚扰我了。”

  许默禅不语,依旧淡然的笑。

  卢景说完,拿出手机把卡卸下。扔给他说:“我换电话你能找到,那么我以后永远不再用电话了。”

  语气决绝,惹得许默禅心疼了一下。

  他拉住她的手说:“你明明爱我,为什么要躲避?”

  “我不爱你。”

  卢景毫不畏惧,她甩他的手。

  被紧紧抓牢了,她就一脚踹了过去。许默禅浅色牛仔裤上就留下一个脚印,边缘还有雪花。

  许默禅就放开了她,卢景后退几步大声骂道,“你这个变态,你滚。”

  许默禅全身都颤抖了一下,表情生硬。他看着卢景气结的样子,眼神就柔了下来。他说,“卢景,那次我走是我不对。你原谅我。”

  卢景清冷的笑,“你太自以为是了,你走你的我管不着。我心里根本不在意。”

  两个人之间隔开了两米远的距离,许默禅上前一步,卢景就后退一步。

  他终是妥协了,他说,“这座城,我来的次数真是过多了。”

  他越这样说,卢景越觉得可笑。

  “你若不想来,绝无人逼迫你,你完全不用来。”

  许默禅凝视她,又想上前却又停住了脚。

  他是来的过多了,也确实没有人逼他来这里。若不是这里有一个她,他又何苦这样奔波。

  许默禅不再多说,伸手招了出租车。

  他坐上去透过车窗看卢景。他说:“你不后悔就好。”

  卢景嘴硬,嗤之以鼻。

  “我绝对不会后悔。”

  

  新社长说默禅以工作繁忙为由推掉了在社团的导师工作。

  “果真心高气傲,看不起我们这样的小社团。”

  卢景不答话,心想自己和许默禅之间就是真的结束了。她微微一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

  心里酸涩。

  这个人,无端出现又无端消失,卢景是不要这样萍水相逢的爱情的。

  

  时间随即趟过了三月。

  卢景在大学有了另一个男友。对方没有许默禅那样的才华,却比许默禅有安全感。

  至少,是伸手可见的。

  卢景也投入了这场爱恋之中,只是心里某个地方依旧留着许默禅的回忆。

  他是骄子,让卢景忘记不了。

  许默禅也就没有再找她。她固执不用手机两个月,后来经不起男友的软磨硬泡就又开通了电话。

  只是手机里却自动储存着许默禅之前发来的信息。卢景看见,忍住没有删除。

  

  四月的时候,许默禅却突然又回来了。

  他在她的楼下叫她,卢景没有搞清楚状况就探出头去看。

  那个男子便是站在花丛里仰着头,看见了她就眯起眼睛笑了。他说:“卢景,下来。”

  卢景披着薄外套下楼,许默禅却是单膝跪下了。

  他说:“你已经二十岁了吧?那,就嫁给我吧。”

  卢景愕然,莞尔一笑说:“对不起,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她是终于明白了,为何思韵会嫁了别人。许默禅这个人不是别人可以把握住的,他的一举一动都是跟着他自己的想法,由不得别人。

  这样的男人,谁敢嫁给他?

  更何况在卢景之前,他还有个思韵。

  许默禅就站了起来,脸上都是受伤的表情。卢景觉得好笑,明明这个人连爱她都没有说过,却能这样光天化日的求婚。

  她是越发不能理解了。

  人们都说天才都是疯子。果真如此。

  许默禅看着她,表情真挚。

  “卢景,我是因为你,所以在这个城市找到了归属感。”

  卢景不去看他,别过脸。许默禅就转身要离开,却听见卢景说:“你又要离开是吗?你的生命中,有过多少次这样的离开?你有没有想过你离开后,留下的人是什么感受?”

  许默禅停顿了一下,却还是抬起了脚继续走。

  他没有看见卢景脸上的泪水,也没有去了解卢景的表情有多么难过。

  

  五月。

  劳动节的时候卢景带着男友回了家。

  老妈依旧翻看着那些家庭杂志,看见卢景带了男友回来自是笑得合不拢嘴。

  然而卢景的眼神落在杂志的封面上便是愣住了。

  她站在原地浑身颤抖,随即扑了上去抓起那本杂志。

  翻到说许默禅的那几页,看见他坏笑的照片。

  卢景就再也忍不住嘤嘤哭了起来。

  搞不清楚状况的几个人都被她的动作吓住,惊在原地。

  卢景抱着那本杂志大声的哭,嘴里重复着许默禅的名字,她说:“你怎能就这样死掉,怎能?”

  老妈是看出来什么,自上次家里那么杂志不翼而飞之后她便是更加明白了。

  那个摄影师许默禅和卢景之间,一定是有着一些过往。

  于是上前拍拍卢景,可是卢景却像一个木头人一般。只是流泪。

  

  许默禅是死了,死在了从某地到卢景这座城的路上。

  舆论界说:“天才陨落。”

  可是在卢景心里,却是整个世界都塌陷了。

  她爱他啊,是真的爱他。可是她又一直害怕自己抓不住。

  卢妈妈就看这个情形也就打发了卢景的男友离开,说是卢景的偶像死了才这般失态。

  卢景突然停止哭泣站了起来,进了自己的房间反锁了门。

  她开了以前的QQ找到了许默禅发给她的网站。

  点击。

  怎能叫她不哭泣。

  那个网页设置了密码。卢景试了三次就打开来。

  第一次是输入了许默禅的名字。

  第二次是思韵的名字。

  第三次是自己的名字。

  页面,是她微怒的神情。周边香火弥漫。

  记忆回到一年多前初遇的夏季,卢景虔诚跪拜说:“让我和自己爱的人永远一起。”

  站起身来便是看见了许默禅。

  再无法逃离。

  

  许默禅写了日志。时间是08年6月。

  他写他在心里默念“下一眼就看见港湾”。随即看见了一个女子。

  他写在古镇的巧遇。便更加相信是注定。

  他写发烧了,那个人细心照料。即使是听见他叫别人的名字也还是微笑着照顾着。

  他写他不能再和思韵纠缠下去,他需要一个新的开始。于是,匆匆奔赴另一座城市,要的是个了结。

  他写他是爱上她了,可是她却视若无睹。

  他写他又一次去了哈瓦那。重新尝试了一次毒蘑菇,幻觉出现的时候他看见了她。

  他写他回来见她,可是她却决绝逃离。

  他写,求婚失败,自是改变不了他的心。

  最后一句,是前几日新发。

  他说:“从他找到港湾那日起,便是决定不再漂流了。”

  那便是许默禅给卢景加上的备注。

  “港湾。”

  

  次日,卢妈妈撬门而入。

  卢景割腕,鲜血染红床单,像极了盛开的玫瑰。

  遗言也是寥寥数语。

  卢景说:“我怎能让我爱的人,在另一个世界仍旧漂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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