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了？

如果这样的话，那这仗，我宁愿不打。

落日西斜，悬崖上两个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紧紧附在沐浴着夕阳的山岩上。雾气，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腾升起来的，没过黑色的靴子，没过膝盖，没过司马懿眼中的平静，和诸葛亮眼中的绝望。

“别傻了，司马，回来……”诸葛亮艰难地开口，朝司马懿伸出的左手不禁微微颤抖，声音嘶哑得像是十天半个月都不曾开过口，“我可以下令撤兵……”

“条件是只要我跟你走？”薄薄一层雾气阻断不了对方毫无波澜的语调，诸葛亮向前挪多少，司马懿就往后退多少，两个人都距离始终不变。

“当然，还有……你别往后退了。”诸葛亮扶正头上的帽子，没人知道此时冷汗已经渗透了他全身，有意制造的一点点幽默也那么苍白无力，司马懿的脸在浓雾里若隐若现，说不清是默认，还是拒绝。

诸葛亮这副六神无主的样子他还是头一次见呢。

“为了……我么？”司马懿也同样看不清对方的表情，紧贴着山岩的影子化作一只小小的灰猫在他脚边舒展身躯，猫儿用力叼着他的裤脚往诸葛亮的方向拽，但无奈死活拽不动，便用那毛茸茸的小脑袋，一遍遍地蹭着他的脚踝。

『喵~』猫儿抬头，眼里满是乞求，水汪汪的两只蓝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泪水。

『喵……』小猫的喉咙动了一下，晃出眼里含不下的泪水。

“不许哭哦，小诺。”司马懿伸手，语气里不觉多了几分柔和。小灰猫三步并作两步顺着那条满是伤口的手臂攀上他的肩头，像抓着救命稻草那样抓着司马懿的衣领，死活不肯松爪。

小诺眼眶里大滴大滴的泪水全倾斜在他的颈间，小身子一颤一颤的，灰色的尾巴紧紧盘在司马懿的颈上，小脑袋贴在他的侧颈。血，大量的鲜血正从下面的血管中奔流而过，告诉它自己正死死抓着的这个人，还活着。

“委屈你了……”那只轻轻抚摸着它的手掌还是温暖的，只是下一秒喉间一紧……小诺来不及抬头，两眼一黑，便昏了过去，重新化为影子，在落日余晖中变得越来越浅。

诸葛亮已经要站不稳了，好歹有雾气的遮掩，司马懿在短时间内看不出他的异样。

“你是打算栽赃我么？”

大概是药性正发作，诸葛亮还来不及反应手腕就被对方一把捉住，冰凉的指尖摁在他忽强忽弱的的脉搏上，耳畔司马懿的声音里多了一丝慌张，“谁干的？”

“我也不想接着打下去……”诸葛亮悄悄松开右手，一小片草叶随风被带下了悬崖，五小时已过，算算此时的毒药应该已经扩散得差不多了，再神的药也无力回天。预料中的疼痛袭来，不过心头却万分舒爽，他和司马懿的无休无止的斗争，终于能有个了断。

诸葛亮眼前一黑，双脚犹如踩在云上，腿再也无法支撑全身的重量，一头栽进司马懿的怀中。

他在悬崖上跟他耗了三个多小时，就差重温一下《三国演义》里是怎么被对面给耗死的……不过这样最好，再也不用边流泪边战斗了。睡意如一股黑色的波浪淹没了他的意识，诸葛亮的手轻轻环上司马懿的肩膀，拼劲全力在脸上留下一丝微笑。

永别了，司马，来生有缘再见吧。

他头顶上的帽子掉了下来，没有声音，擦过悬崖边凸出的岩石，直坠进两人身后万丈深渊。

“军师大人！……”若有若无的回声盘旋着，司马懿苦笑一声，诸葛亮终究是舍不得他，山间有重兵把守等着他自投罗网，可就只差这一声令下。

影子又化为猫咪的形态，疯狂地扑向司马懿。

对不起，小诺，我要食言了。司马懿闭上眼，毫无征兆地向后倒去，这辈子除了诸葛亮，谁都抓不住他。

从友情出发的依赖会长久么？

在稷下学院的时候，那封情书，是他写给诸葛亮的。

有意思。真怀念啊……

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孔明小哥哥。

我能喜欢你么？

小诺叼着诸葛亮的扇子，纵身跃下悬崖，化为层层暗影，阴影内部，如黑纱般轻柔地保护着作为自由落体的两人。

利刃一面，是司马懿的武器。

扇子的光芒耀眼，穿透了阴影，点亮了暗色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