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的那一天正是一年中最为热闹的上元节。年轻清瘦的怀弈抱着脑袋,从开阳宫里狼狈地窜了出来,脑袋一侧堪堪避过一柄激射而出的拂尘。
“混账劣徒,还不把这些彩灯都还回去!”大殿内响彻着开阳子的怒吼。
怀弈扭头望着挂满各式花灯的开阳宫,在整片云瀑山中独自摇曳着光怪陆离的五彩光芒,不禁觉得甚是壮观。这可是他花了老大工夫,才把其他各宫的彩灯通通搬来后的杰作啊。
“师父的审美有待提高。”怀弈瘪着嘴嘟囔着。
此时灯影下,携手走来一对璧人,对着满楼满眼的华灯指指点点。
“请到别处去卿卿我我。不要扰我清修。”怀弈没好气地对着那对小情侣大声抱怨。
“这全云瀑的花灯都归了开阳宫,我们除了来这儿,还上哪儿去赏灯呢?”一个极美的女子弯眼笑道。
乌黑的长发,被一根红绸带轻轻束起披在左肩。柳眉杏目,琼鼻樱口,启齿如兰。绛红色的腰带,把原本就高挑的身材勾勒得更加玲珑有致。
怀弈一时觉得,无论是这片皎洁的月色还是这座华彩的宫殿,都因为她的到来而失了颜色。
“好啦。怀玉,别闹了。”一旁俊朗的青年拉回了女孩,“我们是来帮你还灯的。掌门师公和师伯们都说要狠狠地揍你。这会儿师奶正在北辰宫里安慰大伙呢。”
“喂。怀钧、怀玉。咳……还有小混账。”从山道上飞奔下来一整衣束发的青年。
“呦。机灵鬼,你也是来要灯的?”怀弈揶揄地哼着。
“怀瑾师兄,有事?”怀弈隐隐觉察出来人的异样。怀玉也心领神会地收敛了笑容。
“刚才北辰宫前,从天而降似地突然出现三个异常高大的人影。他们从头到脚裹着一袭宽大的深棕色袍衣,仅在头罩上留着空隙。
掌门师公望见他们后,似乎非常吃惊,把一干弟子统统支出大殿。并命我速请开阳子师伯过去。”怀瑾继续狐疑道,“这些人黑袍内好像藏着什么物件,感觉是被拖着一起前行。我觉得来者不善。”
“你且先知会师伯。我们这就过去,在北辰宫前会和。”怀钧握紧怀玉的小手,毫不迟疑地提气沿着山路疾驰而去。
怀弈也丢下手里的花灯,三步并作两步追上了去。
忧心忡忡地望了一眼三位师弟妹,怀瑾抬步迈入开阳宫。
当怀钧三人跃上最后一级阶梯,后发先至的开阳子正迈入北辰宫,并反手将门轻轻带上。
怀玉则松开怀钧微湿的十指,悄悄地走向北辰宫的左侧。
圆月下,一白衣女子双手抱膝,将娇小的下颚枕在膝间,清澈的眼神偶尔闪过一抹迷离。似乎在欣赏满山秋色,又似在思念远方故人。月光柔和地倾泻在她精致的脸庞上,泛起一层淡淡的晶莹。
“怀月!”怀玉从背后一把搂住白衣女子的纤纤细腰。
“这小妮子,要吓死你亲姐啊!”怀月扭过身来,宠溺地拧了一把那满是得逞后兴奋的脸蛋。
发现走来的怀钧和怀弈后,怀月平复了一下心情,疑惑地说:“当下北辰宫内,我辈只留下了怀虚师兄。除了怀清师兄一早后山钓鱼未归,其余师兄弟都各自回宫去了。”
怀弈长长舒了一口气,扭头看着紧闭的宫门,琥珀色的双瞳逐渐深邃了起来。
“嘭~”一股狂霸无比的气息,随着粉碎的北辰宫门肆意宣泄而出。离门口最近的怀弈,毫无准备地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劲风卷起,直直撞到恰巧赶到的怀瑾身上。
灰雾瞬间四散,三个罩着厚重棕袍的神秘客,阴沉地负手屹立于宫前。三顶头罩下六只蓝宝石般的眼睛,闪烁着鬼魅光芒。全蓝的眸子,没有一丝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