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前去九重天,天后待穗禾态度不咸不淡,反倒是待越宣颇为热切。
旭凤到紫方云宫的时候,也看见了穗禾。
天后与越宣说着话,穗禾就一言不发,平静的坐在一旁。
她一身家常的浅紫色广袖袍,裙摆绣了大朵大朵的白瓣紫蕊曼陀罗,苍白的长发只绾了部分,簪了两根素银步摇。
她与六百年前无差异,只是又瘦了些,也更漠然,更平静。
旭凤愣了愣,见她没有理睬自己的意思,便也不去理睬她,上前拜见荼姚,又与越宣见礼。
穗禾起了身,只躬身向旭凤行了礼,垂着眼眸不去瞧他,连问安的话,都不说一句了。
旭凤张了张口,想说什么。
可终是没说。
……
六百年前,锦觅在栖梧宫醒来之后,得知旭凤与穗禾大吵一架,还将穗禾气走了。
锦觅与旭凤争辩的脸红脖子粗,埋怨旭凤冤枉了穗禾。
“凤凰!是我自己错将麝毒当花酿,不小心喝了的,你怎么能去怪穗禾仙上呢!她是个顶好的女神仙,她虽从不给我灵力,可是她每次做糖糕都会想着我,还允许我自由出入扶桑殿,她怎么可能会害我呢?!!”
旭凤平静下来后,自觉那日待穗禾有些偏激了。
可穗禾是个倔的,旭凤也是个傲的。
让旭凤上门去给人道歉,他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锦觅不能擅自出天界,就算出了天界也不知翼渺洲怎么走,只得日日盼着穗禾回扶桑殿。
如此,就拖了整整六百年。
……
入夜的时候,穗禾与越宣,旭凤二人同出紫方云宫,她知觉越宣肯定要同旭凤一处,便早早就回扶桑殿了。
一进门,就被个粉色的人抱个满怀。
冷冽的花香扑面而来。
穗禾愣了愣,才瞧见身上的人是锦觅。
只听她清脆的声音里,洋溢着满满的开心。
“仙上!你可回来啦!我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你能回来,再吃上你做的花糖糕呢!!还有呀,仙上,我帮你教训过凤凰了,他已经知道错了!”
锦觅恢复了女儿装扮,一身粉色绫纱广袖裙,两襟坠以点点碎花。
她身上那股冷冽的花香,想必就是霜花独有的气息吧。
水神待认亲之后,就带她去找斗姆元君将伽蓝印解了。
如今的锦觅,修为大涨,本就绝美的容颜更添几分灵气逼人。
“锦觅,下来。”
穗禾发话了。
锦觅依言放开了穗禾。
看着锦觅那纯粹的不染一丝杂质的笑容,穗禾突然就笑了笑“你中毒的事情……我不是有意的。”
锦觅点头“我知道我知道,像你这么好的仙上,还给我做糖糕,怎么会害我呢?”
穗禾脸上难得有笑意。
瞧着如今还单纯的锦觅,她的目光开始微微涣散。
……
遥想前世,魔界大婚之日,她与自己同着魔界皇族大婚时,才能穿戴的黑金丝喜服,墨羽流苏冠。
她容颜绝美,却满染寒霜。
自己软倒在地,满身狼狈。
她一双流光溢彩的眼中,仿佛飘落着无数霜雪,不带一丝感情的,冷冷的俯视着被推倒在地,被废去修为的自己。
她拦住了欲杀自己的鎏英,本应清脆温柔的声音,在那时仿佛冬日天河上相触的碎冰“无需杀她,她如今是个废人,活着比死了更难受。”
……
锦觅此夜与她告别之时,在扶桑殿后园,敛镜池畔,为她种了满地的白蔷薇。
第二日,穗禾信守承诺,给锦觅做了两大盘的糖糕。
那厢,越宣依旧日日去找旭凤,也不管旭凤是否愿意理她。
……
……
锦觅跳下因果天机轮盘那天,旭凤也随着跳下去了。
穗禾没有去送,也扣住了越宣不准她去送。
因穗禾知道,若越宣跟去了,想必会如前世的自己一般,随着旭凤跳下去。
说实话,穗禾不想看着越宣成为前世的自己。
仿佛拉住了越宣,就如拉住了自己……拉住了前世的自己。
可越宣哪里懂,在扶桑殿失了态,哭闹起来,气的穗禾扬手给了她一耳光。
“你结识旭凤,怎么算也有五百多年了吧?他根本不喜欢你你看不出来吗!就算你嫁了他他会珍惜你在乎你吗!!你越宣差哪里了?容貌门第你差在哪里了!!还要为个不爱你的人去作践你自己!!!”
越宣带着满眼的泪,愣愣的看着突然失态的穗禾。
穗禾一双漆黑的眼,蓄了泪,死死地盯着越宣。
越宣只看见,那目光含着满满的痛心,还有恐惧,纠结,恨意,融在一起仿佛穿透了她的身躯,看向了一个遥远的地方,遥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