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
我认得他。
--个亡国之君来寺庙当了和尚。大家都说他是灾星。
我就在山上的树林子里住着,看着这寺庙从他来了后日渐凋零。
寺里的和尚一个接--个的走了,他们觉得这个寺庙没了前景。
他很快混到了监寺的位置,但那张脸上却是一直没有出现过笑容。
我看着寺庙,也看着他。
我本是不喜他的,这寺庙里的和尚都挺友善,即便是对我这样的妖怪若是碰到也会多有照拂。可是因为他,全部没有了。
不论是寺庙还是那些个可可爱爱的秃脑袋。多可惜呀。
这可都是我的储备粮。
我磨着牙齿觉得毒腺里的液体都要不受控制地喷出来
想杀了他。但是我没有。
我摇身一变成了个青衣小生。
人世的那套陈词滥调、装模作样我学了个十成十。我状似恭敬地胡乱上了柱香,说要留宿。
他也只点了点头,那双无波无澜的眼睛不像是个活人的,倒像是死了。
我希望我的储备粮一直保持鲜活。他现在是我唯一的储备粮了。
可这个储备粮死气沉沉,让妖提不起食欲。我开始给他带这带那。
不过也就是妖力变化出的几两银子骗来的东西。他却看着笑了。
这秃驴长得却是好看,以前作了那国君也难为亡了国。
臣子若是看着他笑岂不呆了去?庙里只剩下这么几个人了。
他突然转过头问我'施主又是何苦呢?”
我看着他,皱起了眉头。我不明白他这突如其来的--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不过一个亡国之君,一个灾星。”他叹息了声,眉眼间的情绪浓重。
我并没有让他自说自话。
我对储备粮的行为感到了不满。
我吐出了蛇信子,--双眼也变成了竖瞳"小生没有让监寺先生说话吧?
他面上染了几分惊讶,遂笑开了来。一双眼睛吟吟地望向我‘施主是何妖物?”
他不怕我,或者说他根本不怕死。
我冲他眨了眨眼,整个头都变了回去。
这秃驴伸出手,摸了摸我的脑袋,又摸了摸自己的“为何这脸上的鳞片是皮肤,头.上的则是头发呢?
我瞪了他一眼“小生难不成还要同先生一般作个和尚不成?”
他愣了下,抿着嘴巴不说话了。
妖怪就应该是自由的、无拘无束的。
都知道了我是个妖怪,我便也不藏着掖着。那寺里佛光普照,可我至今还未杀过生。早间便随了妖风进去,晚间又晃晃荡荡出来。
我看着秃驴脸上的表情一日比一日丰富,暗叹这人总算是有了人情味儿。
可我从未想过那可能根本就不是因为我。
我撞见他持着锄头在地中弯腰,身后有个男人站的笔直。
他们说,马.上就可以回去了。那男人喊他圣.上。
我哪知道我为什么会红了眼睛。只觉得他们在放屁,他现在分明已经亡国了。
他不是皇.上,他是亡国奴,是我的储备粮。我也不想他回去当皇.上。
我攒住了那男人的脖子,就当着他的面。他面色不善。
他问我这是何必。我说:你不能走。
我说:你是我的储备粮,是我的。
你不可以是皇.上,你不属于苍生。你只能属于我。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又恢复了那般笑吟吟的模样“我做了皇上也可以是你的储备粮。”我信了。
所以我帮他。
我把我这双手都浸在血液里面,外面的妖怪骂我,说我是叛徒。
我掺杂进了他们君王的棋盘,妖怪不应该掺进他们的君主争斗。,我知道。可我愿意。
我乐意当棋子。
因为我最后可以得到下棋的人。
我这才知道,那些个秃脑袋到底是为什么离开寺庙。
没人愿意插手趟这趟浑水。不能拒绝别人,就拒绝自己。
我看着他一步-步地走出寺庙,又再度坐上那个位
他散布的言论在民间炸开,灾星不再是他,而是成了另一位下棋人。
我自认妖怪里没有妖比他聪明。我也是。
所以他没有信守承诺。我看着他笑。
我说我要把他这宫里的人扒皮抽筋,吊在城外老树。
每天都会有新人,一直到他应了我。
左右我这一双手已经浸透了,再多些也无所谓。所以我从宫里杀到宫外,一路血污纵横。
但我没有想到,他能找到那么多妖怪来铲除我这个“妖中败类”。
我被妖怪围在中间,手里还拎着新鲜的人皮。他站在城墙上。
那双眼睛这么斜斜的看下来,脸.上的神情都是怜悯。
他的承诺到最后也没有兑现。他最后对我说,人妖殊途。
--鲜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