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玖第五章:往事清零,重头再来
那是旭日。
是结束,亦是开始。
或许毁灭之神永远不会忘记,这天清晨,如画的少年静静地在天与地之间轻立着,湛蓝的眼瞳渡上了一圈金色的光纹,身旁的云雾千变万化,伴着些树叶的轻声碎吟。
一如……当年那个朝他伸出手,把他从绝望的沼泽中拉出来的绿裙少女。
即使,那名少女已经在生命之树中睡了万年①。
淡金色的光芒是异样的柔和,卸下了毁灭之神浑身的肃冷。
他叹口气,走上去拍拍霍雨浩的肩,“是旭日,小绿最喜欢的风景。”
“想做什么便去做吧,父亲会支持你。如果小绿知道这件事,她一定也会做出和我一样的决定。”
“小绿很希望你唤她一声母亲。”
说着,他猩红的眸子明亮起来,就像永不熄灭的火光,里面带着温暖柔和,嘴角扬起了淡淡的弧,“我先回了,如果小绿醒了,看不到我,她会着急的。”
我先回了,如果小绿醒了,看不到我,她会着急的……
这个借口,他已经用了万年之久。
情之一字,害人不浅。
随着那道流光的远去,以霍雨浩为中心,生命开始枯萎,然后凋零、化为灰色细雪,纷纷扬扬的飘向四面八方。
整个情绪神殿都被灰色笼罩。
“又开始了么。”霍雨浩伸出手,触上那颗刚刚还繁茂苍盛的古树,轻轻的一下,便粉碎飘逝,仿佛从来不曾存在似的。
霍雨浩苦笑,他虽然是生命女神和毁灭之神的孩子,却掌控不了生命和毁灭的力量。按理说,这两种力量生来便存于他体内,也应该由他主宰才对,可事实是,这两股力量似乎都在排斥他。
就好像,他的身体容不下一样。
不过转念一想,霍雨浩便释然了,生命与毁灭的结合,本就有违天理。而生命女神孕育他,已是不易。更何况,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出世,生命女神又怎会沉睡至今?
“刷——”
像是利刃划过空气,一道锋利的精神力拦腰斩像霍雨浩周身环绕的气息。
霍雨浩回过神来,身体迅速向后倾倒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锋利的圆弧贴着鼻尖极快地划过,割断几缕灰发,便消失不见。
攻击没有杀意,可见它的主人也没有杀心,不过这样锋利又温暖的精神力……霍雨浩的脑子里蹦出一个名字。
“天梦哥!”霍雨浩转过身,一支又一支的冰刃接连射出,奔向那道攻击的源头。
“啊!雨浩,哥错了,哥错了!”
天梦抱头逃窜,无奈霍雨浩有个神识探测的能力,以他现在的能力根本找不到地方躲避。最后不得不蹲下身,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俊秀阳光的脸上,两条宽面条类型的眼泪笔直地划下。其实他原本没打算这么干的,但谁叫毁灭之神飞的太快了,他根本赶不上好不好!
天梦脸上的神色不断变换,绕是最呆板的小白也看出来他在想什么,“所以……就有了这么一出?”
身在精神之海的小白面色发黑,这只虫子是谁,小白不认识他。
“等等,雨浩,我完成你交代的事情了。生命女神醒了!”天梦闭着眼大喊,是生是死就在这一句话了。
霍雨浩神色一滞,张开的手收回,手指开始自然的弯曲。
时间的脚步放的这样慢,明明往日那么快的几秒钟,如今都像煎熬,“你的意思是……成功了吗?我的母亲,终于……对不对……”
天梦小心翼翼地张开眼,便看到晨曦沿着眼前人的身体爬行,走的那样慢,其间还有多次停顿,如同一种哽咽。少年背对着旭日,发丝似乎恢复了褪色前的样子,整个人仿佛有了久别的灵动。
啪。
几乎微不可查的物什落地,却撞击着七大魂灵的心灵。那是霍雨浩的眼泪。一滴接连一滴。
“真的太好了……”霍雨浩扬起嘴角,只是眼里闪着泪光。
他这个人啊,真的很渴望亲情呢。
当初被送到斗罗大陆的时候,母亲就曾留下神识烙印,告诉他不要和那里的人产生任何纠葛,结局是既定的,如同历史一样不可更改。
可他还是忍不住呢。当时他就在想,如果自己够强就好了,强大到能改变一切的话。他真的太累了,所以他渴望亲情。
原本他以为他在斗罗大陆的所作所为,都被那个叫做唐三的执法者掌控,来时糊涂去时迷惘。后来才知道,他的一生,终不过日月无声,水过无痕。
当他来到神界的时候,那个人亲自接引他去往神界委员会,并在用修罗神的执法者徽章替他洗礼时,淡笑告诉他说:“往事清零,从头再来。勿想勿念,情字自戒。”
从头再来?
勿想勿念?
那个人恐怕比他还要绝望吧,可是他隐藏的这样好,果真是只老狐狸。不过他还是听了唐三的话,将脑袋里的那些模糊不清的、恍恍惚惚的记忆,全部封存了。现在他的双亲虽具在,却有一个沉睡不醒,所以无论用什么方式,他要她醒过来。
天梦微微偏着头,笑的那样开心,“一切不是都好了么?你很高兴吧。毁灭之神也一定会很高兴的。”
“嗯。”
或许是心有所感吧,朝生命古树飞行的毁灭之神,竟然回眸向这个方向看了一眼。他的心现在跳的很快,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样。
到了……
不消一刻钟,毁灭之神抿了抿薄唇。
在毁灭之神停住的千方,一株巨树凭空而立,周围的空地全都在它的树冠笼罩之下。
巨树高度一眼望不到,巨大古拙的树干遮天蔽日,就像是一片巨大的云,一眼望不到边际。每一根枝条上,都生长着密密麻麻的树叶,浓郁的生命气息,不断从中喷薄而出似的,像是正在诞生着一个个小生命。
可当这些小生命经过毁灭之神身旁的时候,却为毁灭之力破碎,成为毁灭的一部分。如果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在他身体周围的那一个个水分子都在瞬间破灭,化为虚无,与此同时,他身旁萦绕的深紫色光芒也越发深邃。
只是忽然之间,深紫色的庞大神力被一股奇异的力量捕捉,然后重新组合起来。浓郁的生命力随之涌近毁灭之神,似要洗尽那一身毁灭之力。
毁灭之神失了言语,要是在平时,只有当毁灭之力接近小绿之后,才会被重新组合起来。但今天竟反常至此,那是不是说明……
“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有那么大胆子,未经允许便到我这生命古树来。”一声呵斥传入毁灭之神耳中,那树冠之中,顿时飘飞出众多细小的淡绿色光点。
阳光被剪成细碎的光影,撒在一袭水绿色的长裙之上,一抹绿意斜在她面容之前,露出白瓷一般的下巴,微微勾勒着一抹笑意,没有丝毫瑕疵,好像赶走了所有的阴霾。
“我来接我家小朋友。”毁灭之神虚悬于云雾之上,眼眸透过绿意,笑道:“她在这里睡了很久啦。我啊,想带她去看云海浮沉,日月并行。”
她撩开那支繁茂的枝条,露出清丽无双是面容,如碧波伴的清澈眼神,嘴角的弧度似月牙般完美:“是么,听闻神界有大劫将至,毁灭之神竟还有此闲心?”
“小绿,”毁灭之神拥住女子,轻轻言语,却又那样坚定:“我向来,只愿置身事外。”
生命女神闭上眸子,温暖的气息环绕在鼻尖。其实,小紫,你说的风景在这就能看到。
生命之森本就位于神界的边缘地带,从这里向远方眺望,不仅能看到淡淡的云雾,还可以窥见无数的星斗,以及很多光怪陆离的光彩。
看来他们是走不了啦。
——
注:①万年:这里按照斗罗大陆的时间计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