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意让你变得更好,所以忍痛放开你的手,让你朝着更好的未来继续前行。我并没有遗憾,可唯一遗憾的却是,在你走的那一刻,没能说出那句我爱你。对我来说这世间无一不是你
(一)
高中室友有三个人,住在我下铺的哥们叫李由。
高中三年下来,真心的朋友不多,李由算是一个。
16年的冬天,我和李由去南京参加一个高中同学的婚礼。新郎和新娘都是我们的高中同学,两人在一起了很多年,他们之间那种平稳的感情,让旁人羡慕至极。
婚礼进行的时候,所以人都是欢声喝彩,新郎和新娘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整个会所热闹至极。
我和李由坐在一个角落看着他们。
忽然身旁的李由掐掉手中的烟头,看着台上的新人说:“如果,我还和袁音在一起的话,也许现在这个时候也会像他们一样结婚了吧?”
我冲着他苦笑:“可惜你们分开了,没能像你们最初预想的一样,相伴终身。”
他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根香烟,正要点燃时,我抓住他的手腕,“能戒烟就戒了吧,能少抽就少抽点吧。”
“韩尘,我什么瘾都能戒掉。可唯独烟瘾和她我从来戒不掉。”
我看着面前这个吐着烟圈,目光呆滞,身上有种和他年龄不符的沧桑的李由,不禁想起那个曾经开朗阳光的李由。不知不觉,我有点想念那个李由了。
原来时间真的可以没有任何理由,没有任何借口,就可以把一个人打造的和过去截然不同。
(二)
李由高中的时候,是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
他是个足球特长生,人长得也不错,性格比较和蔼近人。李由在球场上不断为学校争光,得到了很多女同学的青睐和追求。
那时候,每天一开宿舍门都会掉出几封匿名的情书,毫无疑问,是送给李由的。回到班里,坐在我旁边的女同学都纷纷凑过来向我问他的事。
可李由谁都看不上,就连校里的几个校花婉转的频频向他示意关系可以再近一步,这小子也是置之不理。不过也是,李由这小子是有点嘚瑟,这么嚣张的资本。但是每当我看到李由残忍的拒绝那些长得不错的女孩子,我就气的牙根痒痒,这小子禽兽不如啊!
可突然有一天,这小子却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这一下子颠覆了我的世界观,也让我第一次觉得这个世界充满了无限的戏剧性,到处充满了各种各样的不可思议。
一天晚上,我和李由躺在床上闲聊。
“哎,李由,我发现七班那个班花没事就看你训练啊,还总给你递水。人家长得挺好看,挺淑女的一个人,怎么不考虑考虑呢?”
“没兴趣,没意思。另外韩尘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这么八卦,老子就拿你袜子堵你嘴里!”
“下铺的傻逼,能收敛一点你那嚣张的气焰和你那‘王八之气’么?”
扯了半天,他忽然语气变得严肃起来:“韩尘,我感觉我好像有喜欢的人了。”
我打了一个哈欠,“李由同学看上哪个班的班花了?”
他过了一会缓缓的说出:“袁音。”
“我们班那个袁音?”
“咱们学校除了她一个叫袁音的,你还能给我找出来第二个嘛。”
我那一刻愣住了,随后猛的坐起来:“我靠,李由你该不会是喝敌敌畏,神志不清了吧?还是练足球练得走火入魔了?”
“我没胡扯,我是认真的。”
说到这个袁音,我真的很惊讶高中时代的李由能够喜欢上她。袁音就是属于那种长相不算多漂亮,身材不是多完美,沉默不语,存在感超低的一个人,属于那种扔到人堆里都不被注意到的那种女孩。
我真想不到,那么多优秀的女孩他都置之不理,唯独对普普通通的袁音倾心。直到后来我才明白,原来这叫一见钟情。
(三)
本以为李由就是一时兴起而已,但接下来他的举动改变了我们的看法。
李由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袁音比较欣赏文艺范的男孩,所以开始穿起了白衬衫,戴上了石英表,鼻梁上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和以前的他完全是两个人。
他们体育特长生因为高强度的体育训练,需要补充大量的营养,所以一般都有自己专属的食堂。李由平时只会在他们体育特长生的食堂吃饭,可是自打他说要开始追求袁音后,就每天来普通的食堂吃。
一进来的第一件事,不是先去打饭,而是浏览一圈,寻找袁音的身影。
他吃饭的时候每次都会坐在袁音的对面,然后装作绅士的样子轻声问道:“同学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而袁音每次都是都是因为周围女生的目光显得有些不自然,勉强冲着李由点了点头默许了,随后低下头吃自己的饭,一声不吭。
慢慢的,这成了一种默契。李由总能在进来的第一时间找到袁音,然后坐在她的对面。
李由知道袁音喜欢韩寒的书后,为了和袁音能够找到共同话题,每天晚自习不像以前那样趴着睡觉,打起精神专注的读韩寒的书。
袁音以前从来不会观望学校操场上去看李由他们训练或者比赛,也不知道时候开始,袁音的身影总会在观众席上若隐若现,这让李由兴奋不已。
内向的袁音每次只要和他多说几句话,见面的时候打个招呼,都能让他兴奋好久。
也许一刹那的喜欢从来不需要任何理由,只是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罢了。
(四)
转眼马上就要高二,我们到了分文理的时候。
一天晚上,李由躺在床上问我:“哎,韩尘,你说袁音是学文还是学理。”
“嗯……这个嘛,毕竟我和袁音同学是同学,我也不能随便泄露同学隐私呀。”我装作一副正经的样子说。
他瞪了我一眼,“奸商,行了别装了。大不了你这个月的零食我包了行吧?”
我冲着他坏笑,“嘿嘿,知我者莫过李由哇。”
“行了,别磨叽了。袁音应该学文学理。”
我清了清嗓子:“袁音是我们班文科排名第一的人,而理科排名却比你还要低。你觉得她还能弃文从理?
不过啊,你就别寻思了。就你那文科程度,秦始皇都能让你从坟里气出来。行了,洗洗睡吧。”
李由躺在床上若有所思。
过了一段时间,我们分文理之后,进行换班。由于我是学文,留在了我原来的班级。我坐在原来的座位上看着周围几个陌生的同学,而袁音也是坐在原来的座位上,整理书本。
这时李由却走了进来。
我看着李由说:“嘿,李由,这也没放学怎么就来我们班接袁音啦?”
袁音听到后,把脸转了过去,没有理会。
“你小子别贫啊咱们以后可是同学了。”
“啥玩意?这是文科班你走错了吧?”我听到后疑惑的问他。
他瞪着他那双眼睛看着我说:“我学文啊……”
他话音未落,教室里所有的人都诧异的看着他,包括袁音也是一样,扭过头惊讶的看着李由。
李由的物理化学生物成绩在年组是出了名的优秀,虽然他是一个体育特长生,但是逆天的他理科却是异常的好,也许人家天生有这个脑子吧。而李由的文科成绩同样也是很出众,因为他的文科成绩一直稳坐年组倒数的位置上。
他的举动震惊了所有的人,包括我。
然后他顶着众人诧异的眼光走到袁音旁边的座位上,“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袁音就像第一次见到他那样,低着头轻微点了点头,随后忙自己的事情。
(五)
分完文理班的两个月后,我们班主任以及学校领导不止一次找他谈过转学理的事情。可他每次都是斩钉截铁的拒绝了,最后班主任也没办法了,索性让他自生自灭。
一次历史测试过后,班任气冲冲的抱着卷子走了进来,然后抽出一张卷子,叫起李由。
“李由你给我解释一下,这道题问的是秦朝的郡县制,你给我答一个君主立宪制。对对对,还有这道题,给你的是明朝内阁的内容,你却给我分析出了个唐朝的三省六部。你是怎么做的,这些题用膝盖想都能想出来吧?”
最后班任无奈的看了看他,“哪位同学愿意课下辅导辅导李由同学?”
全班同学默不作声,作为李由的室友我也没吱声,本身我自己学的就不是很好,回头再让他给我带到沟里去。
这时袁音站了起来,小声说道:“老师我愿意帮助李由。”
就这样,李由和袁音继续做了同桌。李由自打那以后很少出去玩,平时都是坐在座位上不停做题。有事没事就捧着本书满楼道去找袁音问题。在这期间,李由一直在追求袁音,可袁音每次都以学业为重拒绝了李由。可李由却丝毫不气馁,反而向袁音发起了更强烈的攻势。
终于有一天,李由回到宿舍笑嘻嘻的跟我说:“我和袁音在一起了。”
“真的假的,我靠,行啊,追了一年多了。”我捶了李由了一下,笑着说道。
“怎么追到的呢?”
“其实袁音只是一直有顾忌,才没有答应我。所以这段我很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让她看到了我身上的发光点,最后打破了她的顾忌。”
李由的脸上总是洋溢着一抹微笑,袁音也因为李由变得越来越开朗。两个人因为对方的到来变得更加优秀。
后来我每次站在阳台上,看着校园的漫天秋叶里,李由抱着袁音的书,身边依偎着小巧的袁音,他们相互依靠着,一步步走过校园那条小路,一步步走过青春。
(六)
时间很快,转眼就到了高考。
袁音考到了大连,李由和我考到了沈阳。
好在两人相距离不远,平时没事的时候李由就会去大连看袁音。
私底下他不止一次对我说:“我希望大学毕业后,有了一个稳定的生活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她娶回家。”我很羡慕他们那种不被异地所影响的感情,我一直觉得,他们两个如果分开,那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笑话。
这样的生活到了那一次李由看望袁音回来后,变得有些颓废,眉头总是会皱在一起。
我问他缘由,原来袁音的学校每年都有和国外知名院校的交换生,袁音的成绩一直很突出,所以学校把交换生的名额给了她。袁音从高中时代就一直期待能够有一天去国外深造。可是现在有了李由,她有了顾忌,不知所措。
而袁音的家人知道后,也不止一次的联系李由,希望李由能够劝袁音珍惜这个出国深造的名额。
李由一时间变得惆怅了很多,那段时间和袁音没少吵架。
直到那次同学聚会,李由和袁音牵着手走了进来。饭桌上,两人沉默不语,我感觉气氛有一丝不对。
过了一会,两个不约而同的走了出去,我编了一个理由也跟着出去。
袁音眼睛有些红肿:“李由,真的要分开吗?”
李由缓缓的点了点头。
袁音揉了揉头发:“你是不是很早就对我不耐烦了?很早就想过分手?”
李由没有说话,袁音转过身去,跑出门外。李由也跑了出去。
我看着李由跑了出去,立马跟了出去。
袁音拦了一辆出租车,出租车缓缓开远。李由骑着他的摩托车追着那辆出租车。我连忙追了上去。
李由边骑着摩托车,一边对着袁音坐的那辆出租车狂吼:“袁音,我真的很爱你!其实……其实我就是为了让你变得更好,实现你的梦想呀!”
那辆出租车逐渐消失在前面的路上,李由一直拼命的追着那辆出租车。就在那个十字路口,忽然来了一辆白色的SUV,冲着李由就开了过来,接下来就是像电视剧发生的那样,尽管我不想看到这一幕,怒骂这么扯淡的剧情竟然在李由身上重演。可是李由仍旧就像离弦的箭一样,被撞了出去,飞了很远……
经过几个小时的手术,李由没有了大碍。
可是他膝盖的半月板却严重骨折,医生当时断定他可能以后没办法像以前那样继续踢球了。
李由醒过来以后,第一时间抓着我问:“袁音呢?”
“袁音坐着那辆出租车离开了。”
随后他拿起他没有损坏手机,拨打了袁音室友的电话:“喂,莉莉,袁音她人呢?”
“袁音昨天就走了,作为学校的交换生去了法国。李由你不知道啊?”
他那一刻愣住了,手机狠狠的摔在了地上,然后他拿着枕头捂住自己的脸,像一只野兽一样,一直怒吼着。
一夜之间,纵隔千里。
李由和袁音的感情也就此告终。
(七)
李由住院的期间,一直默不作声,从来不多说话。整个人瘦了很多,看起来颓废了很多,眼眶周围的黑眼圈变得越来越深,目光有些呆滞。
忽然有一天他看着窗外,声音有些嘶哑的问我:“韩尘,你知道沙城吗?”
“是在敦煌吗?”
他摇了摇头示意不对。
我想了想始终没有答案,“那沙城是什么?”
他回答:“张嘉佳把沙城比作一个人的记忆。一个人的记忆其实就是一座城市,随着时间的推移时间会腐蚀里面华美的建筑,把里面的高楼和道路全部慢慢沙化。
可如果你不往前走,就同样会被沙子所埋没。
所以我们只能泪流满面,步步回头,可是依然只能往前走。”
然后他停了停,又说:“我觉得,我和袁音那座沙城已经倒塌了,什么都没有了……”
我知道,这一刻的李由不会是曾经那个无忧无虑,活泼开朗的李由了。
我知道李由失去了袁音,失去了他那段刻骨铭心的感情,失去了他青春岁月的记忆。
从那以后的李由,烈酒为伴,香烟在手。
(八)
半年后,李由出院了。他的膝盖因为伤势太重,无法完全恢复,他的职业生涯也就此告终,不能再做运动员了。
出院后,我们几个朋友聚了一下。
谈到李由以后的从业,他毫不在意的说道:“他妈的,不做运动员又能怎么样,做一个教练也不错啊,收入待遇各方面也不差,万一我以后教出来个足球天才呢,是吧?哈哈……”
我的一个朋友叶生看着李由,叹了口气说:“唉,可惜梦想就这样破灭了……”
李由说:“破灭了又怎么样,起码我曾经拥有过梦想,没有留下遗憾。”
李由然后指着我说:“你,韩尘,你的梦想不就是当个作家吗?最后你却学了法,去做了律师。”
“叶生,你不是一直想当个歌手吗?最后在这开起了饮吧。”
“你,大涛,你以前不是想出国留学学习建筑吗,做个建筑师。最后还不是当上了白领。”
“我们的梦想也许这辈子都实现不了,不过我曾经努力过,奋斗过,朝着这个方向前进过,没有留下遗憾。那就足够了……”
(九)
几年后,我和李由还是留在这个城市里继续生活。
他当上了一个足球学校的教练,每天过得都很充实。平时有事没事我就去找他,只要去找他都会看到他一直和孩子们讲述着他的故事。
也许对于他来说,这是一个新的起点,一个好的开端。
很久之后,偶然我在他的微博上看到这样一段话:“我愿意让你变得更好,所以忍痛放开你的手,让你朝着更好的未来继续前行。我并没有遗憾,可唯一遗憾的却是,在你走的那一刻,没能说出那句我爱你。”
后来我问他:“既然当初那么爱袁音,为什么要分开?”
“出国深造一直是她的梦想,一直以来我们都不搭,我只是努力树立一个和她相似的世界观。我不想她因为我而放弃梦想,我知道她为了我会放弃这个机会,所以为了让她变得更好,我愿意放开她的手。”
李由又说:“不过在她上车的那一刻我后悔了,我后悔做了那个错误的决定。我也想因为我的自私而拥有这份感情,所以我才追了上去。可是袁音没有给我机会,寥无音讯的离开了我的世界。”
我问他:“你还爱袁音吗?”
他摇了摇头。
“放下了?”
李由回答我:“不,不是。而是因为我实在忘不了她,所以把她埋在内心深处,不想提及她罢了。”
李由一直没有找女朋友,每次家里人催他李由都会敷衍的回答:“哎呀,就是没遇到合适的呢。”
我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袁音是那个合适的人,李由一直在原地等着袁音回来,期待着和袁音的重逢。我相信,终究有一天他们两个可以重逢,一定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