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意识起起伏伏,她感到有人在亲吻她额头,眼角,吮吸她留下的眼泪,帮她细细包扎她左手的伤痕,最后,是压抑的呜咽声。
坤坤,你别哭啊,你哭了,我更伤心啊。
我的小玫瑰啊,我希望你好,我想要你好。
你好,林恣就好。
她睡的并不安稳,左手的抓痕一直蔓延到手腕,弯弯扭扭,皮肉一齐刮下,明显,她用了极大的力气。
消毒水的味道在鼻息间充斥,他拿着医用棉的手竟然颤抖不止。为什么,他们之间,总是要这样的刻意的亲近才可以碰触彼此。
第一次是这样,重逢后是这样,到现在还是这样。
细细擦拭她的伤口处外露的血迹,细枝末节,渗透肌理。她一向怕疼,酒精碰触时,手指条件反射般的瑟缩,像是逃离他般的急切。他的动作倏然间停止,下眼睑处泛起小小的褶皱,是皱眉的牵连。间或有一两缕光从厚重的窗帘间透过,恰巧射在男人过分精致的面颊,他不适,眯起眼睛,黑痣落在光斑上,成了阴影,是浓的化不开的悲伤。
他将林恣的手紧贴上自己的侧脸,感受她的体温,感念她的脉搏,那天,我动心的时候,是这双手在我脚踝处磨蹭,莹白纤细的手触上时,我的夜晚,华灯初上。
他慢慢转头,将偏凉的吻落在她的左手中指的戒指处。喉头不断滚动,眼尾的湿润,伴留着未散的男人的薄荷香气流淌在她的指腹。
林恣,我求你,不要离开我。
在他视线所不能及的地方,林恣右手蜷曲,紧握。
“处理好了?”沙发上的女人年过半百,风韵依旧,不同于蔡母的温婉款款,她是霸道的让人难以忽视的强势。
他眼圈尚且还泛着红,他用力阖眼,试图将残存的酸意憋回去。这样脆弱的自己,有多少年不见了?
他坐到她对面,腰背直挺,之前的微微痞气在这半年间完全消失,不过才二十岁的人,如今确是满眼的深沉与……颓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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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低叹气,这段感情,究竟是把两个人伤的彻底。她心疼自己的女儿,看她苦苦在边缘徘徊,难以进退,她本是要劝这个男孩子放手,给林恣一个去自愈的空间。但今天,她在门外将一切受尽眼底,又开始心疼这个男孩子。他的身世,她也有所了解,知道坚强如他,早就干涸的眼眶再次泛起眼泪一定是爱到深处。她不算是个慈悯的人,但面对他,再难以心硬如磐石。这么多年在商场磨砺的精明,一瞬间尽敛。
“处理好了,美国那边安顿好了,她手上的伤也包扎好了,估计会留疤”不再清亮的声音,虽然带着他一贯的声色,却沙哑到变调。
她终究还是不忍,起身,轻拍他的肩膀,“留疤,这种事你都要自责的话,活的太累了,听说,你最近接了一部大电影,去吧,收到那个导演的邀请很难得,林恣,我帮你照顾。”
他抿唇,是要开口的架势。
“嘘”食指抵在了唇前,让他噤声的意思。
她起身,弯腰直视他的眼,情绪翻滚。
“我不会让我的女儿嫁给一个没有经济基础的男人”断句,却掷地有声。
他急速起身,慌乱中满是惊讶,悲痛过后的肯定,是狂喜。
丈母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