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来到地球之前从未有过的恐惧感攫住了叶哲。
那恐怖的感觉又来了。
热汗直流、忽冷忽热、心跳变慢,是那个病的症状。
怎么可能呢?母亲不是说过,隐形族人不可能得这种病吗?以前也从来没有人得过,为什么他得了?太奇怪了,叶哲突然觉得自己像是坐在太平洋上一条破烂不堪的小船上。周围全是大雾,没有亮光,大浪随时可以将他吞没。这种病死亡率非常高。
冷。明明是夏天,叶哲却不知不觉的想到了这个字。
叶哲环顾四周,周围的人仍然在干他们该干的事,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他想解除隐身,想大吼大叫,想让别人注意到他。
但没有用,此时他嘴里发不出一个音节。
他飞快的冲到玩耍的人面前,做鬼脸、扔东西、发出怪声音,什么都试过了。那帮人依然是各玩各的。
你们是聋子吗?你们听不见声音吗?叶哲用尽最大的声音说出他所听过的所有脏话,希望有人能稍微往这里偏一下头。
没有人往这边看。
怒火在叶哲心中喷发。他飘到一块大玻璃面前,想把它高高举起再用力的摔下去。等等,玻璃里没有叶哲的倒影!这就意味着:
他依然是隐形的。
叶哲坐在公园的木椅上,思考着几分钟前发生了什么。他解除不了隐形模式,碰不到任何东西,说出来的话没有人听的见。
他闭上眼睛,心里焦燥已经散去了不少。
以前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此时,叶哲和世界像是隔了一层透明的布。
看得见,碰不着。
母亲告诉过他,隐形族的人遇到这种情况,就意味着一一死亡。
但叶哲并没有感觉到死亡般的窒息,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轻快感。
当某些人感得自己快死的时候,就会产生一种奇怪的现象:回想自己以前做了什么,然后思考人生的意义。
他想起小时候和叶娴争糖时的场景,叶娴像一只小猛虎一样,一口气连糖带纸吞下去了,然后她肚子疼了三天,真逗。不过,叶娴六岁以后,就再也没和他争糖吃了,甚至没和他一起玩了,也不对,玩是玩过,可是,两人就觉得没意思。真的,没意思。
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是很好也不是很坏,都对对方如外人。叶娴很少叫他"哥哥",他也很少叫叶娴"妹妹",一般,都只叫对方的名字。叶哲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会想到她,也不想知道。
但叶哲对叶娴却有一种莫名的亏欠。他们身体里流着一样的血,长得也有几分相似。可是叶哲总感觉,他们之间少了一种东西,一种无法弥补的东西。正是因为缺少了这种东西,他们才无法像真正的兄妹一样。
他们之间没有亲情。
更准确的说,是没有感情。他和叶娴都把对方当成一个外人,一个不属于自己家庭的外人。存在于叶哲和叶娴之间的,只有礼貌,没有爱,没有亲情,没有对亲人的情谊。
叶哲感觉自己头重脚轻,有一种想睡觉的感觉。
回忆的时间到了吗?叶哲不甘心的想。一种奇怪的想法在叶哲心里滋生,他莫名感觉,如果他不是隐形族或者叶娴不是隐形族,他们一定不会缺少亲情,但叶哲马上就把它抛之脑后了。
好想和叶娴做一次真正的兄妹呀。
这好像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