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时.三】
沈繁星心乱如麻的回到宿舍,苏莹然忙得头发都揉成了鸡窝。看到自家副社长回来,她冲上去抱着她哀嚎:“沈繁星,我错了!你原谅我吧!”
沈繁星翻了个白眼:“说吧,这次又要我帮你什么?”
原来这次招新,戏曲社收回来了三百多份报名单。苏莹然给所有报名的人发送了一条含有戏曲知识问题的短信,可就是那么简单的题目,回复却答得乱七八糟。
她看得筋疲力竭,只能求助沈繁星看完剩下的一百份。
正确答案寥寥无几,错误的倒是千奇百怪。两个人看到日落西山,总算筛选出了十二个靠谱的回答。不过无论如何,她们戏曲社今年总算能摆脱被取缔的命运了。
好不容易能歇一会儿,沈繁星的手机却震动了起来。他按下接听键,时明的声音格外慌乱地响起:“沈繁星,许言格家里好像出事了。”
……
沈繁星觉得自己这几天就没闲下来过。事情一件挨着一件,她脆弱的小神经几乎濒临崩溃了。还好苏莹然永远精力旺盛,拉着她和时明便朝江林戏院的方向赶去了。
出租车却在巷子外停住了。
鸣笛声让人更加烦躁,前面的货车司机走下来朝着他们摆了摆手:“这边搬家呢,挪不开,换条路吧。”
搬家?这是戏院,搬到哪里去?沈繁星急忙跳下车冲进巷子里。老式家居排了一长列,墙上还挂着一扇古朴的屏风。忙碌着的都是六七十岁的白发老人,面容肃穆。
她一眼看见了以前和她说过话的那位老奶奶。
“奶奶,你们这是干什么呀?”
“还能干什么呀?”老人苦笑着摇摇头,“戏院解散了,我们这些老东西,也该各回各家了。”
“那……那你们去哪儿啊?”
“去哪儿?”身旁一个老爷爷站直了身子。他头发花白,精神却出奇的矍铄,打眼望过去便是个唱武生的,“大不了以天为盖地为庐。我八岁进戏班子,不也是跟着师父天南闯北的到处闯荡?”
她还想再问,许言格却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脸色不太好,怀里抱着一个纸箱,里面装的全是一些年画的脸谱。他看了眼沈繁星他们一眼,侧过脸,在那个老奶奶耳边低语了几句。
“行。你家的东西先放我儿子那儿,等你搬出宿舍自己租房,我再让他给你送过去。”
他想感谢的笑笑,扯了扯嘴角,表情却格外的僵硬。回过身,戏院的家属楼已成了一个空壳,徒留几盆植株在夕阳里摇晃着干瘪的枝叶。
“老伙计们,”那唱武生的老爷爷忽然精神抖擞,朝戏台走过去,“戏院就要解散了,戏台就要拆了,咱们最后来段‘今日痛饮庆功酒’吧!”
想必这老爷爷在戏院是个很有威信的人。一时间,搬家的不搬了,哭的也不哭了,和搬家公司讲价的也不讲了。伴奏的家伙摆到戏台上,堂鼓一声响,台上的几位老人立刻摆好架势亮了个相。
空荡荡的戏院在那一刻忽地鲜活了起来。古戏几千年,你方唱罢我登场,斑斓的戏服装点了无数个破败的日夜。老人横刀立马,声贯苍穹。
“今日痛饮庆功酒——”
“壮志未酬誓不休——”
“来日方长显身手——”
“甘洒热血写春秋——”
最后一串长笑久久无法消散,余音绕梁,仿佛要把他这一生跌宕都笑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