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人间有味是清欢
一月之后，冥界落雪了，薄雾暗沉，非烟踏了几步脚下的雪，松软的白雪软乎乎地散开，空出了几个脚印，手上拿着一个紫藤花戒指。
“姐姐，你拿的是什么啊？”阿笙突然出现在非烟身后，不远不近，蹦蹦跳跳的跑过去一把拉住了非烟的裙角。
非烟蹲下身与阿笙平齐：“这是阿笙过去的灵识，阿笙的过去记忆都在这里，只要带上了它，阿笙就能回到心心念念之人身边了，那人也快醒来了。”
阿笙歪歪头：“过去的记忆?”
非烟点点头，又轻抚上了阿笙的头：“想不想知道姐姐为何要来这里？”
“恩？”
“你闭上眼睛，我让你睁开，你再睁开。”
非烟望了望夜空：“睁眼吧。”
阿笙一睁眼，便看到一丝光线从睫毛中透出，紧接着，层云破晓，霞光骤现。
“我知阿笙喜爱日出，便将日出送给你。”
阿笙看着天边的红日，小声道：“送给我的。”阿笙侧目看到非烟的轮廓就这样倒映在云海之前，薄暮晨曦，层层橙红色的日光照在这皑皑白雪之上。
“在永夜之后，便是永恒的天光了，阿笙准备好迎接你的光了吗···”
“阿笙的光不就是姐姐吗？”
非烟听此笑着摇了摇头将手中的紫藤花戒指慢慢地套在夜笙的手指上，霎时光芒大作，夜笙逐渐被那束光芒覆盖，身体一点点的长大。
“我是黑暗，而你适合光亮，我们终究有缘无份。”
非烟看着夜笙离自己越来越远，竟然掉下一滴泪来，覆手拭去泪珠，又放在嘴里尝了尝：“是咸的，原来我也会流泪啊···”
夜笙在这光芒之中，风声、水声、嘈杂的人声，杂乱无章的模糊画面交联闪过，而后一切又归于寂静。
最后所有的颜色都定格在那张美丽的面容上，周围的风似乎都对这个人很温柔，这里是夜殇，是以前的汤谷林，原本是寸草不生的荒野，如今变成了繁花一片，那巨大的扶桑神树也恢复了往日的生机。
而在这一切的包裹之下，那个人显得像光一样耀眼，那般美好。
她穿着嫁衣，清风徐徐而过，桃花灼灼妖娆，清酒就那样站在树下。
“嗯？”她看向了夜笙。
就在夜笙愣住的那一刻，清酒不疾不徐的走至她的身旁，抬手摸向她的头顶，自夜笙发间捻起一片花瓣。
“人界嫁人不是要拜天地，拜父母和对拜吗？我这身衣穿可妥当？”
夜笙顿时不知该说些什么，结结巴巴地道：“妥，妥当。”
说罢，一阵人声传来，夜笙转身看去，是折木、孟南旭和季存墨以及聂扶风。
“两个新娘到齐了？”季存墨风风火火地道。
“到了，便就拜堂吧。”折木看向清酒和夜笙。
夜笙看向自己所穿竟也是一身火红嫁衣，她们被众人推推嚷嚷地走进大堂之中。
夜笙还有些茫然，但清酒却拉住了她的手给了一个肯定的眼神，夜笙顿时就安心了，这不是梦，这是现实。
两人耳旁都是孟南旭不紧不慢的道：“一拜天地。”
两人转向外边繁花一拜。
“二拜高堂。”
两人转向高堂一拜。
“夫妻对拜。”
两人转向彼此一拜。
“送入洞房！”
一下子叽叽喳喳十分热闹，这是夜笙从未体会过的热闹：“这真的不是梦吗？”
清酒对她甜甜一笑：“是真的。”
就在大家你一句我一句互相调侃之际，又有一声吉时已到，终于打破了吵闹，周围瞬时安静下来。
“红盖一掀，称心如意。”那人给夜笙递上喜称。
夜笙小心翼翼地接过喜称将覆在清酒头上的红盖头轻轻一挑。
“大家该出去啦，新人要洞房了，我们在这也不好。”众人笑了笑就退出了门外。
清酒抬眸看向夜笙，夜笙也同样看着她。
“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夜笙小心翼翼地问。
“往日那般主动，今日傻了？”
“我，我，还没缓过神来。”
清酒笑了：“我知，才刚回来，必定是不习惯的，我也是如此，无事，我们慢慢来，就像从前一样。”
夜笙向她点点头，而清酒又说：“今日是人界的河灯祭，阿笙可愿与我一起出门放灯？”
“好啊！”
两人一同出门，只见那微凉的夜风之中，星空浮现，几盏花灯飘过来卡在了岸边，而此时的夜笙蹲下身来捧起残破的花灯，逐一放回河中，让它们脱离搁浅的命运。
清酒看此掩面一笑“想看吗？”
“什么？”
她微微抬眸：“河灯祭。”
夜笙点点头：“想啊。”
只见清酒走至河岸旁，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按在水面上。
霎时间，原本平淡无波的湖面，突然升起斑斓荧光，零星点点，汇聚成了一朵朵冰莲，缓慢又摇曳的绽放着。
“雾霜花开，落。”随着清酒的一声令下，原本浮在水面上的冰莲逐渐凝聚成灯，点缀着又有青火，升至空中，同那璀璨的星空相呼应着，乘着微凉的夜风逐渐成为一条天河，延伸至月亮。
满目惊艳之中，夜笙侧首看去，只见清酒正默默注视着自己，那双幽蓝的眸子一如既往的寒凉，但她却能从中体会到如同火焰一般的温暖。
“从此往后，你想要什么，与其求神，不如求我。”脸颊上温热的触感，鼻息间清幽的花香，让夜笙慌了心神，满心满眼的都是她。
“人世八苦，求而不得，爱别离，怨憎会，我都体会过了，但遇到了你，所有都不值一提。”
四下花瓣散落，明月，河灯，星辰，世间万千都不及她的一个吻。绵长，温柔和深情的爱，是她们抛却所有互相给予的。那一瞬间，夜笙是笑的，但更多的却是想要落泪，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落过泪了，甚至都忘记了落泪的感觉。
回想起当初她们一起走的路，就像是离奇的梦一场，好在最后，大梦初醒，不可思议的那些大风大浪终归华为云烟，虽有失去，但仍然能够陪伴彼此，彼此携手，归于宁静。相信从此再无尘世喧嚣，再无颠沛流离，再无什么能将她们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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