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晚风徐行
人间寥寥可数
敢问阁下究竟是哪一位
————白茗久
这时“苏挽香”对着倒地的男人说道:“还装死?”
话音刚落那男人宛若无事一般站起身来,有些难以置信的握了握双拳。
“感觉如何?”
那男人咳嗽了几声:“咳咳,回仙子的话,胸口的气顺了很多,说不出的舒服。”
“苏挽香”笑笑走近男人:“我看你眼神发暗,额头发青。气血不顺,脾脏不调。我方才帮你打通了血脉,你休息一下应该就可以大好了。”
周围的人看此情景从议论变成了交口称赞,更有人当即拜倒,仿佛见到了神仙一般,茗久也不竟愣了神。而苏挽香却依旧淡然自若,看不出半分喜色,只是理了理衣襟和面上的纱巾。
一旁的杜若竖起了拇指:“师父,您太棒了,太厉害了!”
说完三人走进了医馆,苏挽香看着白茗久道:“你跟我来。”眼见苏挽香已经迈着步子离开,茗久也只能默默跟上,但心里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出了后门又走了许久才来到一片空地,四下安静的很,白茗久有些戒备地看着眼前的人,但苏挽香却是不置可否的笑笑:“紧张什么,怕我看出你是个刺客吗?”
茗久一惊,突然感受到她周身杀气突然盛起来,茗久赶忙回首握住了背后的剑,但苏挽香却已经快了一步,一掌击在她的面门。
“卖乖可没用,下一招我可不会手下留情。”顷刻间,苏挽香的第二掌又劈来,这次似乎用了不少力量,茗久抬手接下这一招。
苏挽香一笑:“准备应迎战了?”说完后又是连绵不断的攻势,好在茗久近来有练武,才能一一化解,然而她也知道苏挽香并没有使出全力,似乎也只是和自己打着玩玩。
对方功力深厚,但似乎很久未与人认真交战,又或是说根本没有将这次当作比武,久战之下便有机可乘。
“承让了。”茗久险胜一招,但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
苏挽香见此收招:“我只问你一个问题,回答我便放了你如何?”她声音顿时变得绵软,与风挽尘无二,但还是让茗久不敢确定,只能点点头。
“你和如风是什么关系?”
茗久听到“如风”二字并不知道是谁,她看茗久疑惑的神情又补了一句:“风挽尘。”
不知为何,这个名字仿佛有魔力一般,茗久只要一听到这个名字就好似被施了定身术一般:“没,没关系啊。”
苏挽香看着眼前的人红了脸越发好奇,向前迈了一步:“提到她,你整个气息都乱了,还说没关系?”
茗久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才好,杜若便兴冲冲地跑了进来:“你们刚刚在打架?怎么不叫我一起啊。”
茗久看着杜若又看了看苏挽香,她似乎并不打算回话只是似笑非笑地盯着茗久,过了会杜若便离去了,而苏挽香再次伸出手拉住了茗久的手腕,茗久刚想躲开,没想到她的力气那般大竟让茗久无法动弹:“做什么?刚刚怕是受伤了,我来给你上药。”
听到这茗久才微微放松下来,跟着苏挽香来到药柜前翻找了一会,拿出一个小瓷瓶来:“把这个药丸吃了。”
药丸入口即化,吞下后,茗久只觉得丹田一暖,四肢百脉说不出的舒服,看出茗久的疑问,苏挽香拿过刚刚的瓷瓶道:“我刚才与你交战中,点了你身上几大穴道,配合我这枚丹药,可以增益你的功力。皮外伤我就不管了,习武之人没那么娇气,况且你这种身份,受点伤也是常事。”
茗久不知如何回应只好点点头:“你···是谁?”
听到这,苏挽香抓药的手停滞了转过头,还是无法看清她的样貌:“名字不过一个代号,你觉得我是谁,我便是谁。”
听到这茗久似乎更加确认了此人就是风挽尘,因为她也是这个医馆的一员,但今日却是没有见到她,而眼前这个人虽然举止谈吐不似她之前见过一般,但气息却是一致的,茗久作为刺客,自小便习得以气辨人,但至于她为何会变成这样,茗久是真的猜不到了。
“不继续问了,我看你还有一肚子疑惑。”
“你如何辨认出我的身份的?”
苏挽香将抓好的药放在柜台前,单手支起下巴:“见惯生死的人的眼神中有不同于常人的淡然与决绝,周身也会有类似的气质。而你是个刺客,这个身份会伴随你一生,即使伪装也毫无用处。”
茗久听了这话,心中不知为何升起一种不可言说的情感,眼前这个人真的是前几日见到的那人吗?她又为何也有着同样的眼神,正想着,苏挽香将那药包放在茗久手上。
茗久内心还是那种不可说的情感:孟南旭能看出,季存墨能看出,眼前的苏挽香能看出,这世间凡是有心人便都能看出我是个刺客,即使我能脱离夜殇,难道真的能抹去过去十八年吗?剑刃划破脖颈的声音、血流过手指的触感还有死不瞑目的双眼。我真的能忘记这些吗?即使我强迫自己忘掉,那不堪回首的过去也还是会鲜活的在我的灵魂深处···
渐渐的,茗久似乎睡过去了,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而在一开始她又看到了第一次见到风挽尘的那日;那束光芒第一次照亮茗久内心的那日,但即便她收起了剑锋、换上了罗裙、摘下了面纱。这一切也毫无变化,眼前的这个人似乎也让她无法看透,这一次换她戴上了面纱,越是想靠近却越是觉得遥远,那么遥不可及。
梦里,她似乎变成了一团气体,俯瞰着这世间万物,天空绽放的烟火逐渐消逝、而那忽喜忽忧的心情也慢慢消隐成回忆。
茗久跑啊跑啊,想要跑出这黑暗,这时窜出几个黑衣刺客:“受死吧,清酒!”
当茗久再反应过来时,那些人已经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不知什么时候,她的身上又一次被鲜血染脏,茗久的剑锋就抵在那人的喉咙上,只要轻轻一挑便可以取他性命:“你们走吧。”
那领头的刺客闻言哈哈大笑:“你这是在做什么?同情我们吗,还是说你以为这样就和我们不同了?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做一个好人了吗!”那人疯狂的笑着,直到笑出眼泪,咳出鲜血也没有停下。
也就在那人的眼中,茗久看见了自己,满身鲜血却依旧平静的自己,仿佛那个她也在嘲笑着茗久,突然茗久觉得被杀似乎也是一个好归宿,这样就没有痛苦了。
“我没有同情你,你也没什么值得同情的,就和我一样。”
夏季就是如此吧,一瞬间艳阳高照,一瞬间暴雨倾盆。而人心也是一样,上一刻还满怀期待,下一刻便已经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