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夜风有些凉。
屋内只点一盏烛灯,月光映进屋内,同着烛光映向屋内着长衫大褂的二人。
一人坐于床边,轻轻擦拭着三弦。
一人立于窗前,手上把玩着一把竹扇。
“八年了吧……”
窗边孟鹤堂低沉的嗓音悠悠传来。
“是,我已跟了先生八年,寸步未离。”
床边周九良轻轻把手里的三弦置于床上,轻轻回答着起了身,走到窗边同那人一起负手而立。
今夜的月亮格外的圆,没几颗星星。夜风透过打开的窗吹起了二人额前的发丝……
“八年了,我也腻了,你走吧……”
手持竹骨扇的人捏了捏手上的扇子,咬了咬舌尖,身子有些微微的颤抖。说出口的话却没有半分异样的神色。
半晌,未等到周九良的答复。扭头看向身边,之见周九良楞楞站在原地,眼眸低垂,脸上看不出半分情绪。
又过了许久,声音才悠悠传回。
“孟哥……可是真心?”
听此言。孟鹤堂心内一颤,却强迫自己狠狠点了点头。手上的竹骨扇已被捏的有些变形。
“是,我腻了。你走吧……”
周九良面上未透出半分情绪,只是眼眸低垂着盯着鞋尖儿。
“好,孟哥若腻了,我便走……”
“要走了……我没什么能赠予先生的……三弦……就留给先生吧……”
语气里有些犹豫,有些隐藏不住的疼痛气味。可还是说完了转头一步一步向门外走去,走到门边却又回头一句
“先生……往后余生……请多保重”
说完便走出了房,回身轻轻带上屋门。
听到脚步渐远,窗边人如同抽去了所有力气,挺直的脊背猛然塌了下来。手中的竹骨扇也顺应落地发出清脆的一声……
回过身,望着床上的三弦。面上云淡风轻的表情已悄然消失,换上了紧皱的眉头,渐红的眼眶,苍白的嘴唇。
拾起床上的三弦抱于怀中。肩膀颤抖的越发明显。
九良抱着三弦跟了自己八年,寸步未离。只要自己一扭头,定能见到孩子立于自己身侧。
从第一次见面,到第一次同台,到今日分别,一幕一幕从脑中飘过,每一刻,一开始都清晰真实,可慢慢的又渐渐蒙上一层雾气,变得模糊不清……
身子有些脱力,虚晃了两下。伸手扶住床沿,稳住身形。
多日前自己就因头晕呕吐去了医馆,却被告知自己患了重疾,最多只剩二月时日……
使劲眨了眨眼睛,一定是自己眼睛也开始慢慢的病了,不然又怎会越来越模糊不堪……
九良这孩子平日里外人看起来总是冷冷淡淡的,似乎何事都入不了他的眼。可只有在自己面前,他才会露出自己孩子气的一面,会笑会哭会生气……
只有自己知道,孩子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对自己言听计从。可是心思却比谁都细腻。脾气比谁都倔。
自己所剩时日不多,若此时不赶他走。待自己驾鹤西去,这孩子也不会离开自己,定会余生守着自己……
还有大好前程和繁花似锦等着他,自己……可不能误了他……
可……明明是自己赶他走……为什么心又会痛呢?为什么泪又会流呢?为什么又会难以呼吸呢?……
孟鹤堂一滴泪落于三弦上,身子轻飘飘软软倒下…眼睛轻轻合下,抱着三弦赴了黄泉。临终最后一句只是四字。
“若有来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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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音sama:这个短篇是我写那么久以来,最喜欢的一篇~在《九辫儿:真相是真》里面也发过。
弦音sama:但总觉得在九辫儿的文里面发堂良不太好……而且还有就是自己真的很喜欢这一篇文……所以就再一次搬运到这个楼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