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我突然意识到2009年已经离我十年了。

这种“突然”让我觉得讶异，因为这其实是一个明摆着的事实。在日子的一天天流逝中，我有时觉得日子漫长，有时回过神来已经天黑，但整体而言，时间相对稳定地流逝。无论从事实上，还是观感上，在我度过每一天的时候，日子就是那么长。

可当我突然回忆起几年前，时间就不是线性的了，它成为了断断续续的一种东西。任凭我多么用力回想，这十年的长度都没法用日子一天天去填满。就像昨天我还是那个少年，今天照着镜子时突然发现自己早就不是那个少年了。

按理说，以时间的跨度，我应该做过许多事情的。

事实上我的的确确做了很多事情，但也无可奈何地，不太记得了。

我跟身边的朋友聊起这样的感受，我说：“我已经不太记得自己一年前，五年前，十年前到底是什么模样了。”

朋友比我稍长岁，他说：“不要说一年前了，三个月前我到底在经历着什么我都不太记得。越长大时间就过得越看，你的感受就越麻木，每天发生的小事都不会欣喜。”

“对于未来还有什么期待吗？”我问。

“不要比今天更糟糕就行了。”他说。

这句话让我莫名地难过。



      2

最近一个直观的感受，就是身边的朋友们都开始收着自己生活了。这意思是把自己的付出控制在一个阈值，不轻易表现自己的想法，不轻易展现自己的脆弱，不轻易地动心，也不轻易地丧气。

成年的生活得情绪稳定，容不得我们大哭一场。

生活得小心翼翼呐，因为没那么容易恢复精力了，我们都不约而同地感受到人类的身体构造是如此的脆弱，那天吃坏了肚子，那天开始牙疼，就会影响到一整天的工作。

我依然在熬夜，但没办法第二天起来还生龙活虎。我先是一阵恍惚，然后头疼，最先的半个小时都是这么昏昏沉沉，得等我强迫自己刷完牙洗完脸，再喝上一杯热水和咖啡之后，才能缓解过来。

投入工作的准备时间也比我想象的要长一些，我坐在电脑前，虽说已经打开了word，但还是需要一些时间才能找到写东西的状态。

旺盛的表达欲还在，但它藏得更深了，就像对爱情的向往也还在，但藏在了内心的深处。一点点动心很难把这种向往挖掘出来，得是某种巨大的刺激，像是被电流击中一样，才能够让整颗心蠢蠢欲动起来。

不像我们年轻时，只要是一点细微的事，只要是别人的一个眼神，就足以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前两天跟朋友看了个爱情电影，据说很多人都哭了，我自然一滴眼泪都没流，意外的是她也没有留一滴眼泪。

她的感受是，如今看这些东西，已经不足以让自己感动到泪流满面了。我想了想说上次因为一部电影而哭，还是《寻梦环游记》。

生老病死话题，似乎不再那么遥远了，每看一次哭一次。该怎么说这种状态呢，就像是一个人趋于坚固，需要巨大的力量推动才能够触碰到内心一样。



      3

前两天写新书的时候，脑袋里突然冒出一句话：“以前生活在海的另一边，每天阳光万里；现在生活是肩膀上的壳，日夜背负前行。”

但左思右想，总觉得这个比喻差了点什么，可又想不出到底是个什么。于是我为了寻求灵感，我重新看了一遍以前很爱的《老友记》和《灌篮高手》，等我回过神来，我发现我还是感动。

改变的到底是什么呢？

这让我想不清楚，一方面我自觉自己变得坚硬了，另一方面我还是内心还是那个少年。这种矛盾在我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就好像我最开头说的，昨天我还觉得自己是十年前的那个自己，今天我看镜子就看到了一张已经长大的脸。

今天早上起床时，打开窗阳光洒进屋子的一瞬间，我想通了这件事。这也是我要写这篇文章的原因。

我们以为自己麻木了，我们以为自己冷漠了，我们以为自己不期待了，是因为我们把所有的热忱，认真和期待都藏在内心的更深处。

这个世界大而冷漠，我们只好这样做，这样能够规避掉很多风险，也能尽可能地不让自己受到伤害。但我们所有的坚硬，那坚固的壳，是为了保护我们心底的珍珠。

我们努力，我们创作，我们坚持，都是为了有天让它能够重新散发光彩。如果能够牢记这点，那等待和难过的情绪，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未必每天都要有一些开心的事才算是认真地活过，在这个世界里坚守住自己的本心，就算是最认真的活法。

我想告诉你的是，我明白你的麻木，明白你藏起来的期待，明白你的小心翼翼，明白你的苦楚，明白你那细微又琐碎的困扰，但不要为之太过困扰，等待虽然漫长，但也不是什么过分可怕的事。

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坚守住自己心底的原则，哪怕格格不入也没有关系。请你一定一定要保护好内心的珍珠，这是唯一重要的事。

别难过太久，窗外春风吹过夜晚，明天依然川流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