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灯古佛相伴,远离人世繁华。三十而立之年,定居终南山下。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看尽人间虚假,品懂落幕,夕阳西下。
那日一女子着一身素衣来寻他,说他便是她的真命天子注定了二人要携手柳下,白首杨花,可却连他姓甚名谁,故土何方的不知。他思她玩笑,劝之回家。
旦日,复来,亦是此番玩笑话。他不语,只当她闲来无事,打趣于他。可未曾想到,此后的每一日,她竟都不曾落下,日日来寻他。一年如此,两年如此,三年亦如此。渐渐,二人熟识。
那日傍晚,月色朦胧,群星环绕,二人坐在石阶上良久无语。一声提问,打破了夜的沉静,她问他,“汝可知此星名乎?"说罢,抬起手指向二人头顶那颗最亮的星。
“北辰。”
“北辰?何谓北辰?”
二人相识一眼,星光流转于眸间。
“《尔雅.释天》中道:北极谓之北辰,就是百姓口中的指北星罢。”
她目光所向,眸中似有星辰瀚海般明亮。他心微微一动,转向一边不去看她。
“汝可知我为何日日来寻你,一寻便是三年。”她嘴角扬起一抹弧度,眉目如画,笑靥如花。
他低头不语,嫌她多话。
"那是因为从小我便有一段从未经历却真实存在的记忆。记忆中我和一个人青梅竹马,说好了要共享人世繁华,即使死后也要枯骨成双,可是他却失了约。"
“为何”?他依旧目光如水,平静如初。
“因为他被小人陷害,失信于圣上,最后落了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这又与贫僧何干?”
“因为,他死前曾说过,官场险恶,清者难保其身,小人得志天下。如若有来世,宁可在终南山下,日日与青灯古佛相伴,也绝不入朝为官。所以我便来这里寻他,而这里只有你一人,那你定是他。”
“小僧也不过一介布衣,而且早已皈依佛门,若是姑娘想寻一知己,那小僧自然倍感荣幸,乐意之至,但姑娘想寻的是那梦中的郎君,还请别处另觅良人。”说罢,起身离开。她未跟上去,只是静静的看着他消失在视线中。
第二日,薄雾微雨,她未来。第三日,她依旧未来。第四日,第五日亦复如此。他口上不说,心里却早已一团乱麻。
他走出寺庙大堂,道了句:“终是小僧负了佛家,放不下她。
随后四处寻她,未果,天近傍晚,暮鸦鸣叫。在他心灰意冷,以为她已离开时,在自己的屋梁上发现了一个锦盒,里面有一封信:若汝看见此物,那定是我已不在了,请原谅我的不告而别。我的时间到了,不得不离开了。我知道汝非当初,早已忘记了百年前的事。既已离开,那就是此生汝拒绝了我,所以我便不想搅你清醒,不多说。若汝想知道事情的原委,那边来山底古树,在树下留有你我二人昔日之物,它定能让你忆起往昔。”
刻不容缓。天微亮,他便来了古树下。在她所说的地方挖了许久。竟是一处孤冢,里面有一个女人的尸骨和一套男人的衣冠,看样子应是夫妻合葬在一起。在旁侧还有一方锦帕,上面记述了二人的生平和从相识到相恋的所有事。
顿时,泪目。他忆起昔日种种:一曲霓裳舞,一首《大鹏赋》,当真佳人才子。只可惜二人后来阴阳相隔。她葬了他后,自己也随了去。那上面还记着百年前她死前立誓的话,她说:若真有那地狱黄泉花开彼岸,我定不会喝那孟婆汤,我宁愿在地狱受苦百年,也要换取与你的一世往昔。来世,哪怕以魂鬼之身,也一定要来寻你,你可千万不要不认我。”
一行清泪顺着俊美的脸颊滑下,他想到了黄泉篇中有记载过,人死后必须要入到黄泉,喝下孟婆汤,方可过奈何桥往生。若不想忘却从前,便要以在地狱受苦千百年为代价,后以魂鬼之身回到人间完成心愿,可若是心愿不得达成,便会魂飞破散,不入轮回,永生永世囚于地狱。
当即他便找了山下村民,给了银子,说是自己死后,还请他们帮自己合葬。说罢,便闭上了双眼跳进了那冢中。轻抚着那尸骨。
“我来赴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