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我离开你

请你记住吧

我的背影

肖无风看着赵悠然的背影。细瘦的肩膀总是扛着沉重的摄影机，每一个镜头，每一个画面，依然执着着一丝不苟。曾经最着迷于她这样的执着和认真。如今，却害怕她太过执拗和较真。

赵悠然系着林诺依蓝色格子的围裙，在厨房里手忙脚乱着，要为肖无风烤一个他最爱吃的草莓蛋糕。

肖无风很想就这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大声地告诉他，悠然，我已经不爱你。悠然，我们早已经松开彼此的手。悠然，我们回不到过去了。总是话到了嘴边，欲言又止。呼之欲出的伤害强自地压在舌底打转。

门铃声响，是赵悠然叫了外卖的牛排。

熄灭了灯，点亮了蜡烛，赵悠然最爱吃的七分熟的牛排还隐隐透着血腥的味道，肖无风曾经也最爱那样的刺激，却早已经跟着林诺依吃熟透的口味，不再习惯那股腥味。

这一次，赵悠然为肖无风叫的是一份全熟的牛排。还有两杯血色的红酒。

“今天是什么日子？”肖无风觉得奇怪，圣诞节没到，戏后天才是最后一场。

“你猜啊！”赵悠然解下围裙放在厨房，端出了总算不是惨不忍睹的成品蛋糕。俏皮地冲肖无风眨眨眼，长长的睫毛完美地掩去了眼底的轻愁。

“我猜不出来。”肖无风低头沉默地为赵悠然把盘中的牛排细细地切好。其实肖无风切牛排的技术很好，可是在林诺依面前从来都没有机会表现，林诺依总是在菜上桌以前，为他把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做好。

“今天——”赵悠然叉起了一块牛排送进嘴里，丰润多汁，却不是记忆里的味道。“为什么呢？明明是从我们以前最爱吃的店里叫的外卖，为什么好像不如以前好吃？”

“你说那家店？他的老板和厨师都已经换了很久了，早不是原来的味道。”

原来如此。我只是想要和你一起重温一遍最甜蜜温馨的记忆，原来已经不可以。我早该明白的，没有谁在原地不变地等我。你都做不到的事情，一间餐厅，一块牛排，怎么可以？是时间和距离改变了爱情的容颜？不是，我知道的，是我自己。我义无反顾地回来，不是我对你的爱有多么伟大，是为了弥补我当时不辞而别的伤害。我对你的爱，在我当年离开的那一刻，已经注定了渺小到底。

我只是真的不甘心。我只是真的以为你会在原地。我只是真的想不到会有一个那样温暖美好的人陪着你爱着你。你一定不知道我带着怎样忐忑的心情重新走进你的视野，你一定不知道当你再一次握住我的手我的心跳如擂鼓，你一定不知道你这些日子里无意流露的失落比你一早就拒绝我更加地令人难过。让我觉得你从来就没有要等我该多好，让我觉得自己从头到尾就活该该多好，让我一开始就失却了希冀该多好，你偏偏要让我察觉到，你一直都在努力地等着我，你一直都在认真地等着我，你一直都想专心地等着我，只是你自己都预料不到，你的爱最终只能到这里，你终于做不到。想想这些日子里的自己会觉得可笑呢，无风。我差点把自己变成了她，我那样努力地去做她做的每一件事情，我忘却了自己。看看这个蛋糕啊，我烤砸了三次才能做成这样，是不是半点也不是你怀念的她的味道？有的事情，我不得不承认的，她做得到，我做不到。就像，她拥有你的爱情了，我终究夺不回来，再也要不到。我却不肯认输，不甘放弃，这样刺痛着你，又折磨着自己。无风，我们早该道别，在我离开的那一天其实就已经为我们的爱情画下了休止符。我却执意保持沉默不言不语，把这仪式拖到了今天才进行。原谅我，因为自己的贪心和不舍，拉扯着你，为难着你。我想，你也许要到极限了吧，你对她的思念和爱恋已经越来越掩饰不住，你自己察觉得到吗？你知道你梦话里喃喃念叨的名字吗？我到今天还是这样自私，我不想看着这样的你刺痛我的爱情，伤害了我自己，我更加不想要到你终于受不了离开的那一天当被留下的那一个。骄傲的赵悠然，从来不要被人留在原地。我一直都这样想着，却没有在当年留下你的时候想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想，这也许是惩罚，也许是报应？我失去了你的爱情。无风，从开始，到现在，让我当离开的人吧。让我来离开你。

“悠然，你刚刚要说今天是什么日子？”

“无风，今天，是我们分手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