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离别

第5章

　　“陛下说你不用去早朝，那你就跪着好了。”邵政看着仿佛在风中摇曳的儿子，嗤之以鼻：“站没站相，你到底有没有男人点的样子？”　　

　　“爹爹，”邵澜听话的跪倒：“澜儿回的迟了，误了宵禁，是澜儿的不是。”终究是被人理顺了内功，内伤得到遏制，与之前缺医少药，对比鲜明。

　　“你这逆子，”邵政站起身，用鞭稍挑起儿子的下巴，轻轻笑了：“你且说说……”　　

　　“老爷……”只见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一边传来，一道粉色的身影闪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邵政定睛一看，这人正是邵澜的生母——那个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女人。　　

　　“你来做什么？回去！”邵政轻叱一声：“你个女人家，抛头露面地做什么？”对于这个女人，他本能的厌恶，甚至，连她的模样，邵政都觉得艳俗。

　　“老爷，求求您，我知道您不喜欢我，可是……可是澜儿毕竟是我的骨肉……”那女子扣了一个头：“澜儿身体里毕竟还流着您的血，我……我就算有千般错，也不该报应在少爷身上。”

　　大梁最重门第出身，做母亲的连儿子的名字都不能叫出来，她急得哭了出来。

　　“母……姨娘，”邵澜柔声说，他忽然想到了沈骁之前的命令，不准自己叫亲生母亲做“母亲”，她只能被称为“姨娘”，只是自己这个母亲性子太柔和，太软弱，父亲折磨自己的时候她总会自责，所以自己为了她不为难，对于她也是时常避着——但她总会托人送来一些小事物比如自己绣的手帕，此刻他怀中正揣着手帕。

　　邵澜轻轻说：“姨娘，外面冷，您先回去。”　　

　　那女子听到沈卧风毫不掩饰地叫自己“母亲”，眼泪忽然滚滚落下，自己从小就躲着这个儿子，因为总觉得是自己的身份让儿子这样进退维谷：“儿子，儿子，母亲对不起你，母亲就只想让你幸福快乐，我……听到你这样叫我，我好开心……”能叫你一声儿子，我真的好开心……

　　“你们回去！”邵政听到这个跟了自己二十多年，自己却连名字都没有记住的“夫人”，这样悲痛欲绝的控诉，饶是杀人如麻的自己，也会觉得哪里怪怪的。　　

　　自己这个夫人从来恭敬柔弱，逆来顺受，自从生下邵澜从来都是自觉自动地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跟着老夫人吃斋念佛，从来不干涉自己对邵澜的教养。　　

　　她或许在念着邵澜究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自己也许会对他好一些，但是邵澜被自己这样折磨，她就只会以泪洗面，却也不敢来说理。　　

　　前年母亲离世，也是拉着自己这个后立的夫人依依不舍。说实话自己若不是看着她对母亲的好，只怕也不会让她安然至今。　　

　　可是如今……　　

　　“老爷，是不是我死了，您就会好好照顾我的儿子？”那夫人的嘴角流下一道血痕：“妾身平生从没做过对不起别人的事情，就连有了少爷那一夜，也不是妾身……主动，”夫人柔顺的目光望向自己的儿子：“少爷，有了你我从来没有后悔有过你……”　　

　　“母亲！”邵澜飞扑两步抱住她，伸手去把她的脉搏，却因为双手颤抖而没办法找到，邵澜感觉到自己整个人都在发抖：“你吃什么了？快说啊……”　　

　　“我一生只求过两次人，一次是十七年前求老夫人留下澜儿，”女子越来越虚弱：“另一次是今天，妾身求求老爷好好待澜儿，澜儿他……他真的很努力了……”　　

　　“母亲您知道么？除了您和奶奶，没有人叫我澜儿，你不要丢下澜儿，母亲……”邵澜从怀中掏出手帕，大红牡丹栩栩如生：“您送我的帕子，我一直都留着，天天带在身上，就像您天天在我身边一般……”

　　“想你的时候，就做些女红，柜子里还有不少……你若是不嫌弃，就拿走吧……赏赐下人也好……”

　　“快请个太医过来！”邵政也是惊怒：“你……这是何必？”他走上前，想要抱一抱这个名存实亡的“夫人”，却被邵澜拦住。　　

　　邵澜喃喃自语：“不用了……已经……”他的男儿泪滚滚而落：“太晚了……”　　

　　“你……”邵政也失去了镇定：“何必这样？”　　

　　“是不是很痛？”邵澜轻轻抱住她：“母亲，这个毒我解不了，您是算准了时间服药吧？母亲，你知不知道，从澜儿出生到现在，您是待我最好的人。”　　

　　他紧了紧手臂：“母亲，我没办法救你，但我估计着您还有一炷香时间，很痛苦的一炷香，”他把头抵在母亲头上，轻轻摇晃：“我有办法让您不痛，好不好？”　　

　　“你……”夫人伸手摸了摸儿子的脸：“想看你娶妻生子……”　　

　　“嘘……”邵澜轻轻哄着母亲，他看见母亲清秀的面容开始扭曲，他柔声说道：“睡吧，很快就不痛了……”

　　他突然发力镇断母亲的心脉，抱着母亲一动不动。

　　邵政颤颤上前：“你们……”　　

　　邵澜掏出匕首，苦笑一声，往自己心头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