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俊
2020.05.15
我走进那个曾经因为无处可去而命名秘密基地的仓库教室,扶起了几把椅子,拍干净了书桌上的灰。对于人来说离别总是会令人变得感性。今天是在学校的最后一天,两周钱决定了要搬家。也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再回到这个地方。可能再也无法见到哥哥和弟弟们了。
将纸对折放在桌上,我拿起笔想写一些东西,但是却不知道该写什么,只有时间流逝。写下了一些不知所云的话,铅笔芯啪的一声断了。“要活下去啊。”我毫无意识地在笔芯折断的黑色痕迹上画了几道,黑色的铅笔芯粉末和我的画的痕迹中我又想起了贫困,父母,弟弟,还有搬家之类的乱七八糟的事情。
我随意折起了纸塞进口袋里,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把书桌推回去的时候扬起了上面的灰尘。准备离开的时候在老旧的窗户玻璃上吹了口气,又留下了三个字。作为任何道别来说都不够合适,即使什么都不说大家也能懂的话。再见了。希望能作为我们彼此的约定。
玧其
2020.06.25
猛地撞开门进入房间,拉开书桌最下一层的抽屉拿出里面的信封,翻开来一个钢琴琴键咚地一声掉落在地上。我愣了一会儿,捡起了那个烧焦的琴键,扔到垃圾桶里然后瘫软在床上。情绪涌上心头,呼吸无法平静,手指不知何时竟沾满了炭灰。
葬礼结束后,我一个人去了火灾过后凌乱的家。走进妈妈的房间,那架已经被烧得无法辨认的钢琴进入眼帘。我瘫坐在它旁边。午后的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周遭的一切仿佛被腐朽了一般,我一直坐在那儿。剩下的几个焦黑的琴键的仿佛在最后的几缕阳光中翻来滚去。不知道按下去会发出什么样的声响呢,也不知道妈妈的手指曾多少次触碰到这些琴键呢。我将其中的一个琴键装进了口袋,走出房间。
竟然已经过去四年了。家里很安静,令人发疯一样的安静。每晚一过10点爸爸睡下以后,一切就会陷入死寂。这就是这个家的规矩。我得花很大的力气才能战胜这寂静。遵守时间和不打破规矩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比起这个更难以克服的是,不管不顾这一切在这个家中继续生活下去。拿着爸爸给的零用钱,跟爸爸一起吃饭。每天听着爸爸的训斥。离开家抛下爸爸去外面反抗闹事。都只是嘴上说说而已,我没有勇气。
猛地从床上坐起,从书桌下的垃圾桶里又捡出了那个琴键。我打开窗户,房里涌进了新鲜空气。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涌上心头,随着风像巴掌一样扇在我的脸上。我在这冷空气中用尽全力将琴键丢了出去。到今天为止,已经有十天没有去学校了,听说退学处分已经发下来了。现在就算我不情愿,可能也会被赶出这个家了吧。我竖起耳朵,却并没有听到琴键掉落在地的声音。我不管怎么努力,都无法想象出那枚琴键掉落时是怎样的声音。不论过去了多久,我都再也无法听到那枚琴键发出的声音。因为我再也不会弹钢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