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胆花,花语:爱上忧伤的你)
她明白他的意思,甘愿画地为牢,再也出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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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家要举办一场盛大的喜事,青蘅君要成亲了。
可,受人非议的是这新娘子是杀害青蘅君恩师的凶手
这世家之事,真是让人看不透……
————龙胆小筑———
姜梓好像做了一场大梦,她早已梳作妇人髻,缓缓打开窗子,伸手触碰到龙胆花上的露水才如梦初醒,想起了成亲前一个月
………
她没有被关进地牢,也没有被蓝启仁一剑刺死。姜梓只是被蓝安关进这个开满龙胆花的住所,说是“关押”,并未有人看守,他甚至没有设结界
像是她不会逃,他也不会阻
带她到这后,蓝安一句话也未曾说,便离开了……
一连几日都未曾见过一面的他,突然踏足到这里时,姜梓在那棵蓝桉树下执笔写着什么,二人四目相对,皆是无言。姜梓第一个念头就是
他清减了许多
他不说,她也不问。曾经的无话不谈到如今的如履薄冰,像是有一堵厚厚的墙隔在二人中间
蓝安的确清减了,他浓郁饱满的眉庭下眼窝有些凹陷,整个人都老成许多,下巴处也长出些许的胡茬,泛着青灰色,身上那股子的意气风发好像烟消云散,反而带着颓唐疲惫之态
他知道他不开口,她便不会主动搭话
蓝安你说过,要还欠我的债
蓝安可还记得?
姜梓搁下竹笔,直直的望向蓝安的眼眸深处
姜梓记得
蓝安那好,你嫁我,我娶你
姜梓有一瞬间的愣神,看着蓝安说这句话的表情,仿佛说的不过一句常言,密密麻麻的痛在二人对视中加深。姜梓明白了
片刻宁静,她听到她也用着再平常不过的声音说
姜梓好
说完便将自己写的纸张拿起,打量几眼,折叠起来
蓝安转身,离去时忽而顿住,未曾回头
蓝安姜梓,不要后悔……
他在给她留有余地
姜梓(淡漠的笑)不会
所以,为了活下来,可以嫁给他……即使不爱是吗?她一定知道如何伤他,才能使他体无完肤。蓝安有些自嘲,但也怪不了旁人。是他
他舍不了心中的道义,也舍不了她……
他处在二者之间,妄图两全,却倍受折磨
蓝安你是不是没有心
姜梓或许
她也希望是这样
那时,她其实写的是遗言,希望蓝安能念到往日情分递交给她师父,只当是她最后的牵挂。想到蓝家人怎么会放过她,蓝安恨她……这样平静如水的日子很快就要打破了。她从容、坦然的等着这一天
只是未曾想到等来的是蓝安说,娶她
说娶她……她明白,蓝家人眼里,她罪不可赦,怎么能轻易活下来。怕是要付出一些代价
姜梓抬头仰视着龙胆小筑上方的天空,她知道他的意思,他娶她,护她的命。她不为蓝氏所容,若是答应,必不能踏出这院子半步了…
他不想她死,那她便活着,终囚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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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安离开后,不过几日,蓝氏便举行了一场婚礼,婚礼盛大,十里红妆,该有的他都给了
蓝氏有喜庆之意,未有喜庆之人。没有宾客满席,没有祝福,只有红衣执手的两人拜了天地
姜梓披着红盖头,被人扶着回到了龙胆小筑,她闻到了龙胆花比以往浓烈的香味
等了约莫三刻钟
有人迈着平稳的脚步越来越近,是他……蓝安他喝了些许的酒,脑子发热,但人却无比的清醒
姜梓屏住呼吸,她眼前的盖头,被人轻轻撩起,而后落在了地上
四目相对
她从未见过他这个模样,明正端方的蓝安着一身红衣,那颜色那么艳,偏被他穿出七分冷清,真好看……
蓝安眼神闪烁几分,执起一旁的合欢酒,递给了姜梓
蓝安.喝吧
蓝安.喝了,就是……夫妻了
他未顾姜梓动作,像是例行公事,按流程走,自顾自的饮下那杯酒,
这杯酒是苦的…比中药膳苦,比她不在的那几年还苦
姜梓苦涩的笑了笑,也饮下那杯酒
姜梓.你……
蓝安.早些歇息
姜梓知道他会走,她开口叫住了他
姜梓.蓝安,我知道你恨我,再来一次,我还是会杀你师父。长姐如母,我唯一的亲人因你师父而死,这也算一报还一报
蓝安衣袖下的手收紧,青筋暴起,他猛地转过身子
蓝安.我师父,他不会
姜梓.他亲口承认!不然你以为我会动手吗?!蓝安!我是不分是非的人吗?
蓝安眼神归于平静,起伏的胸膛趋于平缓,他与姜梓无声的较量着,他们从对方眼里都看到了无尽的悲哀
蓝安.我们以后可能不会再见面
蓝安.有些伤人的话,偏要说个干净吗?
姜梓眼眶微红,倔强的不肯低头,不断的逼近面前的男子,微仰着脸
姜梓.是我的错吗?蓝安,我没有错,也不会认错
姜梓.若我有错,你为何不让你那弟弟,蓝启仁杀了我?!又或者,你拿你杀了无数妖邪的“承影”一剑封了我的喉?!
他一贯温文尔雅的面庞被她激的头上隐隐泛起青筋,他垂下眼睫,看着姜梓质问他的脸,不发一语。心里沉闷泛着的疼意使得他口中多了血意
他直直的望着她,姜梓任他的视线落在她的眉眼、鼻尖、脸廓。
姜梓.你不说,我来说
姜梓.你不想让我死。蓝安,你舍不得我死!
姜梓.可你又过不去你心里的那道坎,对吗?
姜梓.蓝氏容不下我,你便娶我,我嫁给你,说的好听了,是宗主夫人!说的不好听了,便是你蓝氏的罪人!
姜梓.我不怕死,早就无所谓了,你又何必……蓝安,你说得对,我们二人之间早就还不清了,就合该这样互相折磨、抵死纠缠!
姜梓忍着的眼泪如同珠线般落在地上,她不管不顾的笑起来,却压制不住的哽咽……她把他心中所想全部揭露出来,他说以后可能看不见他了……她今天就是要说个干净!说个彻底!只是她好疼啊,太疼了,情之一字,最为伤人
她歇斯底里的说了一通,却如濒死的鱼,大口的喘着气
蓝安衣袖皱的不成样子,他身形也微微颤抖,琉璃色的眼眸陷入寂静
他被她看的明白
蓝安.日后会有人照顾你起居
她很想告诉他 她从未想过要利用他…她心悦他是真…不是利用 ,蓝安离去的身影昭示着她没有这个机会了
“珍重……”
他仓皇离去,在出去后,腹腔翻滚的血气顺着嘴角流出,忍不住的血液从口腔滴到他的红衣上
她说得对
他舍不了心中的道义,也舍不了她
那万千苦楚便只能由他一人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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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账东西!两千多条家规学到哪里去了?”
“你要娶她?!她是谁?!你的仇人!蓝氏的仇人!”
“蓝安!作为少宗主,你不能一身作则带领蓝氏稳固根基便罢了!竟还说出如此大逆不道对话来!”
“给我打!打到他认错,不再提为止!”
蓝启仁(青年)哥!?是不是那妖女蛊惑了你!
蓝启仁(青年)请长老们留情!兄长是一时糊涂,我去杀了她!
蓝启仁看着蓝安跪在刻着两千多条家规石上受罚,一下又一下,血顺着石碑上字的凹槽混进去,像是用红漆写的字。他不明白一直令蓝氏引以为傲的兄长忽然之间变成这个样子,竟要杀师仇人作为他的妻子,蓝氏的宗主夫人…他不由得把一切归罪于那个妖女,握紧了手中的剑,要抬步离开
蓝安.不必……去了
蓝安.我设了…结界,无人…可入
一道道戒鞭打到他身上,血肉崩裂,没有一处完好,他麻木不堪,似乎这种肉身上的惩罚能够减少他的负罪感
他师父、蓝氏,他应该承的一并承下
他说“众长老…在上!蓝安今日辞去少宗主之位,放弃宗主资格…自请一百戒鞭,以求姜氏女为妻”
蓝启仁永远记得这一天,他兄长丧失大半修为,被打的险些失了半条命,长老们念起他父亲,才为其用天灵地宝医治。而后,蓝氏少宗主之位由他暂代……他兄长在一个月后,如愿娶了那个妖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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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后的第二天,那青蘅君便闭关了……外人不知晓原因
蓝氏知道,名为闭关其实是养伤
姜梓知道,他也和她一样被困住了……他也宁愿画地为牢,不肯放过自己
一处情思,两处困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