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无题

已是初春时节，小雪初霁。

刚才天亮，天色依旧是灰蒙蒙的，与残余的小雪形成鲜明的对比。

落梅居的白梅大抵知道自己短暂的一生将要结束，都尽力展现自己的美，这应该就是死前最后的灿烂吧。一如深宫之中的女子，就算是死，也要争取到那人的垂怜。

柳若初一身素衣，很好的衬出她清新脱俗的气质，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不慎落入凡尘。她素来不爱打扮，平时连护甲都懒得戴着，正因如此，她那一头秀发也仅是随意盘起，简单的用白梅花簪固定好。好在柳若初天生丽质，自有一股高雅之气，无需多余修饰，就已是美得不可方物了。

游走在大片白梅之中，她难得一笑，一双玉眸之下浅浅笑意，柳眉也是难得舒展开来。她并不常笑，如今这一抹清浅的笑，宛若冬日暖阳，让人如痴如醉。都说千金难换美人一笑，大抵就是如此吧。

“娘娘，天冷了，快些穿上吧，莫要着凉了。”文玉抱着一件披风，匆匆走来，无意间见了那一抹微笑，一时间竟是愣住了。进宫许久了，第一次见着如此纯真而美好的笑容呢。

柳若初闻言转过身去，可能是太过随意没有固定好，这一转身，三千青丝尽数垂落，花簪也随之落地。如今这般，倒真如仙人一般，仙气飘飘。

文玉一时不知所措，柳若初倒不在意，反正是常有的事。也就开口道：“行了，披风给我吧。”

“啊...啊？”文玉被这清冷的声音吓着了，猛然回神，这才反应过来，立马走上前去递给柳若初。

柳若初将其披于肩头，习惯性的去扣扣子，却被文玉抢先一步“娘娘，这种事奴婢来就好。”说着立马替柳若初掐好扣子。

柳若初无奈的摇摇头，每当面对宫中这些人时，或恭敬，或轻视，或尊重，他们的态度，都无时无刻提醒着自己，今非昔比。从前种种，都不过过眼云烟。

如今的她，再也不是当初的柳若初了。如今的她，是当今圣上的宠妃，是眼下后宫之中地位最高的女人。

文玉瞧着柳若初轻皱眉头，不由得担忧，这种事该如何开口啊。尽管难以开口，她还是得硬着头皮提醒柳若初：“娘娘，我们还是快些走吧，还要去见太后呢，还要去...去见新入宫的秀女呢。”

说到这，文玉彻底低下了头，她不敢再说什么。在宫里待了几年，这种事说出口还是有所顾忌的。

“行了，三年一次的选秀又开始了啊，走吧，可别让太后和众嫔妃久等了，到时可就是我们多有失礼了。”柳若初倒是温婉，也不为难文玉。见文玉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生怕惹恼了自己，不由觉着好笑，在宫里头待了三年，她早就没什么期盼了。一切的一切，有意思吗？

都不过是她一个人痴心妄想。

文玉见状急忙跟上，一路无言。

没有人看到，在转身离去的那一瞬间，柳若初眼角划过一滴泪水，浅浅的痕迹都不曾留下。或许就连她自己都未曾留意，不曾发觉，那一滴泪，是绝望，是不甘，更是对那人无穷无尽的爱与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