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
黑暗的天空中落下一道道闪电。
正是立夏后的第一场雨,连绵不断,犹如倾盆。
少年拿着一盏铜灯,坐在石桌前,仔细的看着这个自己身上唯一的物件——一卷竹牍。
他记不清自己是谁了,醒来后他便躺在这座茅庐中,身边只有一张泛黄的宣纸,上面模糊记载了他的家世。
他仔细的看着手上的竹牍,想认清那竹牍所记载的文字,神色专注。
“轰……”
突然,雷鸣像是在耳边炸开,少年吓了一跳,脸色煞白,耳朵嗡嗡作响,一点火光不知何时出现在眼前,一股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
“雷火?”
恐惧却不是来源于此,而是不远处的竹牍。此刻,那不知年代的竹牍缓缓地漂浮,竟是向少年靠近。
只是恐惧才如潮水般涌上心头,火光便已落在了身上,一刹那间,他的眼中一片火光冲天,火光之中又夹杂着丝丝电芒闪动。
少年的身体并未在火光中瞬间化作飞灰,他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漂浮的竹牍在少年的痛苦中缓缓没入他的身体。
……
当少年恢复意识之时,全身疼痛难忍。
少年艰难地睁开双眼,入眼的,是一片灰蒙蒙的天,空中大雪纷飞。而自己正躺在雪地上,一片片雪花落在脸上,仍然毫无知觉。
“还活着?活着就好。马上有人来,要记得自己的身份,不要说错了话。”
一个冷淡的声音突然出现。
少年心头一惊,向后看去,一个穿着一裘白衣的男子就站在旁边。他身上穿着的白衣非凡,衣袖的袖口之处有着银色的火焰纹路,黑长发,蓝道冠,腰间别有长刀,整个人透露出一种随意淡漠的气质。
少年有些无措,那位站在不远处的白衣男子眼睛微微一眯,似有着淡淡的嘲弄。
“你父亲许诺我们三年供奉,门主才答应让你拜入门下。你最好不要坏了事,如果你坏了事,你的家人都会为你陪葬。”
那个白衣男子冷笑一声,整张脸开始变得模糊,然后竟是化为一滩水淌在这一片雪地中,迅速渗入了地下。
少年心里惊骇。
这,这是什么?
幻想,做梦,还是法术?
少年心中一片冰凉,或许是因为恐惧,对于未知的恐惧。
艰难地坐起来,发现不远处还躺着一个人,脸上毫无光泽,少年头皮一麻,那个人很可能已经死了!
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跑!管他什么闲事,管他什么家人,这已经不是他能管的了,我他妈的什么也不知道啊!
可是举目四望,只有白茫茫的一片,大雪纷飞,万里灰白,寒风刺骨。
后面是被雪覆盖的树林,绵延不止几百里,前方是一条大河,大河之中沿着岸边很大的一块区域铺满了雪,结着冰,只有中间的河水缓缓流淌。
往哪里走?
少年不知道。
低头,发现自己身上穿的衣服不变,同样是汉服,灰色。伸手一摸自己的头发,是一头黑色的长发。
“我怎么会在这里?这是,哪里?”
少年心里茫然和恐惧,不知所措。
在原地打着转,心里问着,张着嘴,一团冷风卷着雪打入他的口中。
就在少年茫然、不知所措之时,茫茫大雪之中,突然想起一声鹰鸣,抬头,看见一只足有一人高的黑鹰朝自己落下,慌忙后退。
那黑鹰落地后闪出一道青光,青光中,黑鹰竟是化作一个人。
一个身穿黑色衣袍的男子半蹲在雪地上,眼神疑惑,略带愤怒。
“谁杀了你师傅?”
少年条件反射地摇头,心中却在想:这是我师傅么?
“连谁杀了你师傅都不知道吗?”
少年再一次本能地摇了摇头。
这种情况下,他不敢说那个白衣男子,倒不是那个白衣男子所说的威胁。只是说了,便会引起一连串接踵而至的问题,为什么只杀了自己的师傅,而留下自己呢?
“你师傅死了你怎么没事?你看到杀死你师傅的人了吗?”
少年摇了摇头,说道:“我醒来时,师傅就已经死了。”
这倒不是假话,他醒来时就已经这样了。
黑袍男子冷峻地注视着少年,少年低着头,不敢对视,心中更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过了一会儿,黑袍男子冷哼一声,转身,手中多了一条麻灰的蛇,灰光一闪,那蛇便弹落雪地,扭到了那一具尸体旁边,蛇嘴张开,一阵狂风涌生,那尸体带着雪被直接吞入了蛇腹之中。
黑袍男子一招手,麻灰色的蛇在雪地中一扭,像是钻破了虚空,出现在黑袍男子手上,缠入他的袖中消失不见。
“随我入万法宗。”
那黑袍男子看着少年,不知是怀疑还是轻蔑。
话落,一挥手,云雾横生足底,将两人轻轻托起。那云雾裹着两人在风雪中呼啸而起,朝着北方卷浪腾飞。
少年在云雾中什么也看不清,只有朦胧一片,这种悬于半空被龙卷风吹起来的失重感,极为不适。
……
当他的脚踏实落地的那一刻,整个人都不由的往前踉跄的扑了两步。
好不容易定了身,又被黑袍男子抓着向前走去,两条腿甚至都没有出一份力。
“过去,将信息载入卷宗,你便是我万法宗的内门弟子。”
……
“姓名。”
“嗯……徐……源?”
“源头的源?”
“是……”
“年龄。”
“十……十五岁?”
“哪里人士。”
“西河州,浦兴城。”
“嗯,好了。过去领你的身份铭牌。”